雖此次鮮卑之行慘敗無疑,好歹也沒讓拓跋銑的陰謀得逞。限市令的事情,回來羯總是能再想辦法的。既然鮮卑是靠不住了,羯徹底做梁附庸也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石亓聽大哥說起這些,興致更好了幾分。他本就不在乎什么稱王稱霸,且羯不一直給鮮卑當附庸,給梁當,好歹還能少受點氣。
若羯真的成為梁一方諸侯,他離阿落更近些。
薛凌并不知在魯文安的安排下,平城已經恢復了巡防。但是離平城巡防的地頭還有大概數十公里的時候,她便不許幾人再往前走了,說是等深夜再行,此處并不會迷路。
雖然從拓跋銑那把石亓二人撈了出來,但她仍過不了自己心中的坎。那片地,她曾跟著魯文安跑了十來年。為的,就是不讓胡人踏足一步。薛弋寒守的是整個大梁,可薛凌覺得,她自始至終,守的只有那小小的一方平城。在薛宋案之前,京城這個詞,太遠了,皇帝也太遠了。
今日的平城,早已物是人非,但她仍固執的不想帶著石亓二人進去,若不是怕漏了臨門一腳,恨不得現在就讓倆人轉向,自己回羯。
沒人知道薛凌在想什么,但石恒兩人都依言下了馬,石亓更是歡天喜地。他巴不得跟薛凌多呆一會,尤其是安靜著坐那,兩兩無言都很好。這一路,大家也曾歇腳了幾次,阿落已經不似頭一晚那般抗拒,都能很自得的從自己手里吃東西了。
長河落日實在美的很,京中是見不到這番景象的。薛凌坐著瞧的仔細,這一回,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看到了。她確實對石亓態度好了一些,可惜完全不是石亓想的那個樣子。
這會見石亓又湊上來,便露出個笑容,道:“明日你我就可以各走各的,梁與羯族現已通商,只需尋常打扮,境內不會有人攔你。從平城城后往安城方向,換馬不換人的話,一日便可返羯。”
數數時間,半月有余。當日那句“保你二人安然返羯”是情急,這會,事態已經盡在掌握,她自是得意盡在眉間。
石亓也彎腰坐了下來,道:“阿落,你好厲害。”
他看著薛凌,夸的直接而又坦蕩。這句話,原該在安城糧案的時候就夸的,只是當時他沒夸出口。唯恐這次又錯過了機會,因此還沒到兩人分別,就迫不期待的夸。
薛凌自己雖是有些傲氣,聽石亓這般毫不避諱,卻生出幾分自愧來。薛弋寒向來不夸人,魯文安倒是好話說盡。沒奈何說的太好了,她一聽就知道是假的。再然后,就是蠅營狗茍的過日子,似乎從未有人在一件事情結束后夸過自己半句好來。
如江府,如蘇遠蘅,如齊清猗。他們或明說,或暗示,是她薛凌毀了一切。
突而聽到刀鞘聲動,薛凌瞬間將平意滑了出來,就地翻滾幾圈,將自己與石亓距離拉開。她聽到了石亓拔刀,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等站穩了再看,卻見石亓拿著刀鞘錯愕的看著自己,似乎并未打算動手。
只是,人心險惡,她會演戲,又焉知石亓不會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