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念來,不過就是她還在薛凌身上存了一點希望罷了。
她想利用薛凌是真的,那點喜歡也是真的。撞破南墻不回頭,見到棺材不掉淚。恩怨寫在臉上分明,喜怒掛在眉間清朗,愛恨都磊落的十五六七小姑娘,真是讓人喜歡到了嫉妒的地步。
蘇姈如自是沒卑微到奢求薛凌承認的地步,只是難免被刺激。她一生說的是汲汲營營,實則不過伏低做小。一個女人,在官宦之間游走,個中滋味,可見一般。她既為自身手段得意洋洋,覺得用個笑臉就能左右逢源,又為這事黯然怏怏。
因為,她必須一直掛著笑臉,才能左右逢源。
如果一件事不得不做,那大多是苦多于樂。故而她艷羨薛凌,可以強取,不必討要。這種情緒,在求霍云婉幫她在霍家人面前說話的事上達到了頂峰。
她知道霍云婉對霍家怨言甚多,以以往的性子,斷然不可能冒險遞信去說什么父女沒有隔夜仇。可寧城那一帶于蘇家,實在太過要緊。但朝堂之上,霍家與沈家水火不容。蘇家既然明面上已經占了烏州一線,就絕不可能再攀上霍云旸。
除了霍云婉,她找不到第二個人。
她小心翼翼,斟字酌句,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每一封信都是改了又改,遮掩試探,含蓄蘊藉,唯恐絲毫紕漏,如此七八封之后,才敢提及什么父母深恩,孝思不匱。這個時候,她格外惦記薛凌。她想著,大概薛凌活了十七八年,從未如此謹小慎微過。
這好像算個美德,但你總想有什么時候不美。滴水等石穿,如何比的上快刀斬亂麻來的酣暢淋漓?
人最蠢的時候,大概就是利字當頭。
蘇姈如并非沒想過,霍云婉到底是不是真的釋懷,畢竟這也太容易了。然而人想做一件事的時候,會找千百個理由說服自己。她覺得,不管霍云婉釋不釋懷,皇后的位置,總是要依仗霍家權勢,起碼表面功夫要做。
霍云昇被撤職那么久,要回去也正常,霍家一提,難道霍云婉還敢拒絕?沒準是天佑蘇家,這點兒趕上了。
暫且不提蘇姈如未與霍準本人打過交道,更重要的一個人-魏塱,她是既未見過其人,也未聽過其聲。一切印象,都是來自于別人一點眼色,甚至少有只言片語。
率土之濱,還有人敢置喙天子不成?
是故,她沒能考慮霍云昇官復原職之后與魏塱的你來我往,也無從考慮。她握著那封霍云婉說自家大哥不得展顏的信,難得喜形于色在書桌前歡快的轉了好幾圈,而后走了一步埋下好久的棋。
雪兒太美了,比當年雪色更甚三分,她才該是雪色,天地造化生此物,別有根芽壓春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