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秘密?薛凌迫不及待。她知道江閎這個時候提起,必然和自己父親的死脫不了關系。她捏著手上平意,只想把江閎喉嚨直接剖開,直至腸肚外漏,一一在這房間里攤開來。這樣江閎身體里藏著什么東西就一目了然,無需等他慢吞吞的咬文嚼字。
然她一動不動,她如此著急,卻連句催促的話都沒問出來。她對薛弋寒之死耿耿于懷,此刻還有對人的無邊絕望。她陷在這種絕望里,被情緒扼住口鼻,呼吸已是勉強,再抽不出半點氣力去回應江閎明晃晃的不懷好意。
瑞王,魏玹。
她剛剛問的是“瑞王可知道我們的具體計劃”?
那個下人答的是“國公已告知”。
這個已告知,薛凌是早有準備的。現今這個局勢,江閎若不是事無巨細,把握十足,魏玹必然不會冒這么大風險過來。
然縱是早有準備,可得到慕厭的確切回答,悲愴還是洶涌而來,涵澹生煙遮住一室華光,讓人覺得暗無天際。
“你怎么,不早些死?”
薛凌在想她曾經問過陳王魏熠的那句話,可這句話,曾是別人問她的。
而今她想問魏塱討一個公道,問魏塱為何勾結胡人謀權篡位。
所以,明日是誰?
明日是誰,來問自己,為何勾結胡人謀權篡位?
魏玹明知道自己是要利用拓跋銑殺了霍家,竟然漠不關心,甚至都沒問問要許給拓跋銑什么東西。
是這樣的事太過稀松平常,不值一提嗎?
薛凌站在那,惶惶不可自拔。
她覺得魏玹和魏塱一般無二。
而魏玹,與自己相差無幾。
她記得,記得石亓,記得鮮卑,她回憶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拼命去想魯文安坑蒙拐騙后漫不經心喊“大丈夫行事不折手段”的樣子,想求得一絲心安。
然而大概是離別太久,魯文安的臉都有些模糊了。
她突然無比希望自己千夫所指,這樣魏塱才是錯的。她寧愿以身家性命去換魏塱千載身敗名裂。可這一屋人分明望眼欲穿,翹首以待,仿佛拓跋銑不是什么鮮卑藩王,而是神通廣大的佛祖,能解一切人間虛妄。
既然這些人都覺得勾結拓跋銑是對的,那為什么魏塱是錯的?
“什么秘密?”
將薛凌拉回現實的是一聲大喊,等她定神,才發現永樂公主已經站起來了,沖著江閎急呼,卻沒多少詢問的意思,仿佛只是一聲自言自語。
果然說完并不等回答,便直直朝著薛凌過來,拉住她衣袖,方回轉身對著眾人喊:“什么秘密,我不聽,我來找薛凌,我要她跟我走”。又轉頭對著薛凌,色厲內荏:“你跟我走,帶我走,我不要聽什么秘密。”
盛夏天熱,江府早在這室內置了冰塊消夏,永樂公主卻是額頭有細汗,她唯恐薛凌不答應似的,又低聲道:“我不要什么人命了,你帶我走,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