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般內心天人交戰,軀殼卻穩如泰山,坐在那紋絲不動,等著黎明天光。
她都沒膽量去找蘇姈如對峙,或者說在蘇姈如那本身也得不到真相。但她也不敢想等宋滄出來后問個明白,她從來沒回憶過那年回京時去別人家里偷錢的經歷。一付挑子太重,就下意識的要逃避,她已經不在平城了。
平城的薛凌,什么都沒怕過。
蘇姈如也確實花了五萬兩,或許銀子的去向,薛凌還是知道的。宋滄回來時與她在蘇府相見,說蘇姈如請了名師教習,時長有月余。
梁科舉的考卷,被拆成數小節,這個給某公子透個口信,那個給某少爺露個風聲。誰也沒有倒買倒賣,偏偏又是誰都在以權謀私。只要其中一丁點,對于旁人來說已經夠了。蘇姈如便花了大價錢,拼拼湊湊,在那月余盡數旁敲側擊的傳給宋滄。
如此天衣無縫,宋滄本人,也僅僅是覺得考題正中下懷,哪里知道,自己不過是按部就班。
但那些零碎終究不是原封未動的考卷,蘇姈如也沒什么把握就能萬無一失。故而結果出來之前,她也拿不準能否得償所愿。而結果出來之后,并沒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去告訴宋滄真相。
按說這事早也辦得,蘇姈如早些年不是沒有物色過合適的人想要送入朝廷。可惜局限在那,窮人家收個苗子,再花重金,怎么也養不出那個氣度。這也無可厚非,蘇家既要別人自立,又唯恐別人忘恩,日常灌輸的東西本就很矛盾。
想找個勛貴人家的養著,銀子灑的再多,別人也看不上。挑挑揀揀,沒一個能成的。宋滄正合適,幾代清流之后,耳濡目染已小有底子。人又聰慧,目標也遠大,恩情自不必說,一切都恰如其分。
萬事俱備,蘇姈如怎會舍不得花銀子。宋滄在明縣時,吃用困頓,筆墨詩書無一不是價值千金。幾年的花費算下來,五萬兩沒準還不夠秤。
但這些不是全部真相,齊世言仍然憐子,魏熠確實與齊清猗舉案齊眉,黃承宣也是一顆心盡數掏給永樂公主。魏塱,魏塱在那一瞬間,總也是希望能在永樂身上找點什么的吧。
而牢里的宋滄,是真的如薛凌所想,三年手不釋卷。便是蘇姈如偷得那些東西遞道他面前,所謂的名師也不過是連聲夸贊他所思所答甚好,不曾改過只語片言。
“我早說兔子會吃肉吧”。魯文安拿著一小片黃羊肉晃得花枝亂顫:“這玩意我小時候抓的多了,啥都吃,自己下的崽都吃。”
“兔子吃肉,怎么會叫兔子呢,它應該叫狼。”
“你管它作死,他吃什么也是兔子,就像他拉屎是兔子,拉金蛋兒還是個兔子。它是個什么東西,可不是它說了算,得是你說了算,知道吧。”
薛凌坐在那,記不起魯文安的兔子,所以她無法參透。不管是誰篡位,薛弋寒始終是那個薛弋寒。不管蘇姈如花了多少銀子,宋滄永遠是那個宋滄。
我們常常無法讓世人認同,但這并不意味著,要去認同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