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婉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他要十萬旦糧,霍云昇前往寧城共事”。說完退回去去,看著薛凌喜不自勝,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很好,我當初怎么沒想到。”
“是該將他騙的遠些。”
薛凌喘氣聲粗,緩緩將身子坐正。霍云婉只當她高興瘋了,沒作它想,也倚回去,欣賞起自己的護甲。
她知薛凌要去找胡人,卻以為這姑娘是想將計就計,伙同拓跋銑參一個相國通胡謀逆。等霍準站到她面前,開口便是問她養的人全力是否能準備五萬旦糧,她便知,事沒這么簡單。
魏塱的皇后,朝事多少過了一些。這么多的東西,國庫還得調上十天半月,區區一個商人,哪有那個能力在不驚動官府的情況下經寧城送往鮮卑。灑了一斗淚珠,忍著惡心喊了好幾聲爹,霍云婉才從霍準口里套出事態的全貌。
鮮卑打鬃盛事,羯族派兩位小王爺到場相賀。哪知拓跋銑昏了頭,將人扣下之后,遞了個話要羯皇俯首聽令。自家的種捏在別人手里,本也就罷了。孰料鮮卑還沒完全將羯族拿下,那倆小王爺不翼而飛,安然反羯。
按拓跋銑的說法,沒奈何,估計立馬得打一場。到時候羯族必然向梁求援,沈家是一定會出人的。若不讓霍家早點支援點,等真打起來了,霍相國敢不敢在那個時候暗通曲款啊。
說辭毫無漏洞,雖石恒等人被扣時,拓跋銑遣去羯族的人嚴防死守,故而羯族沒能傳出風聲,但薛凌一將兩人撈出,羯族的信就已經遞到了沈家面前。后石恒二人又比薛凌先到目的地,鮮卑與羯族水深火熱的事免不了傳回朝堂,霍家自是有所耳聞。
然羯族顯然不會說自己的小王爺被人擄了去,只說是鮮卑欺人太甚,恐不日有禍,請梁援手。羯人一帶邦臨沈家,傳回來的消息又美化了一層。魏塱也不是真心拿羯人當兒子愛護,這事在朝堂不過三言兩語,聽一眾蠢貨吼兩聲“異族內亂,天佑大梁。”
但是這些信息已足夠證明拓跋銑說的多半不假,霍準一面找了人去打探詳細經過,一面試著跟拓跋銑討價還價。霍云昇決然不能離京,錢糧也沒那么多。都是千年的老狐貍,他亦知拓跋銑獅子大開口,僅僅是為了打折方便。
人就這樣,你直接開口要十,他大抵不會給。但你如一開始說要取百,讓他痛斷肝腸時,再說要十,他就瞬間給的感恩戴德。
霍準顯然沒蠢到痛斷肝腸,倒是拓跋銑蠢到要的太多,張口就漏了破綻。終也是草原上吃的都是牲口干肉,少有算計米糧錢銀之事,對軍務差了梁十萬八千里。又何況他本就是個幌子,更隨性了些。
只是這些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寫給霍家的勒索緣由,拓跋銑并無半句虛言,不懼霍準查驗。于霍準而言,只當是拓跋銑昏了頭,獅子口張開又不足以,猶拿刀劃了一道,盡可能的大。
但只要兩族嫌隙是真的,就那些胡人的腦子,怕兩族是真的要立馬能打起來。這個時候,最好兩敗俱傷,一并沒了,那霍家跟沈家也就勢力平衡,到省事了。
可惜這情況明顯不可能,皇帝分明想除掉霍家,定會讓沈家暗中援羯。且目前胡人鮮卑勢頭大,能趁機扼制一下也好,魏塱那個好皇帝也不會錯過機會。
毫無辦法,箭在弦上。于霍家而言,鮮卑只能贏,不能輸。他也確如拓跋銑所言,不可能在真打起來才干起送糧的準備。萬一到時候,圣旨命令援羯呢。
起碼得早點將東西放到寧城那去,暫時不給也無妨。到時候來往是自己的地頭,遠比山長水遠的安全。
拓跋銑大概沒想到,這是唯一的一次,霍準真心實意要幫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