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宮起了絲竹弄弦,薛凌狂喜轉瞬殆盡。不對,有哪里不對。她恐露怯讓霍云婉有所懷疑,便附和了一句:“那確實是成了。”
霍云婉猶自顧盼生輝,并未注意到薛凌細小變化,又道:“他什么時候離京?你回來時竟不成告知我還編排了這一出”。她仰臉對著薛凌,又嗔怪之意:“兩人共事,最是忌諱二心。”
“你這般事事瞞著我,叫人好生難過。”
薛凌捏了一把手腕,她回來卻未對霍云婉說詳細經過。可跟拓跋銑那么多事,說也說不來。現霍云婉如此作態,她亦不知道怎么回。
但是,太快了。
是拓跋銑太快了,此人是見了兔子還指望不撒鷹就能到手,他本就是要借著這事敲詐一筆,怎么可能還沒到手就已經著手要騙霍云昇出京。
她又瞧向霍云婉,終明白這人今晚的討好之意哪來的。以前和霍云婉確然算得上愉快,但二人皆有自負,說起共事間難免有伯仲之意。這次進來,卻是霍云婉矮了一截,無疑是拓跋銑這封信,已然將勝負揭開。
一方參霍家通胡謀逆,一方將霍云昇誆騙出京。便是霍云婉養作婦人,身居后宮,亦知事成之日,霍準再無翻身的可能。然她并不知道這些事中間又多了幾重人心,還以為這封信是薛凌獨身入胡境,一己之力拿過來的。
能讓拓跋銑站在一個小姑娘那邊已是不易,而這個胡人的皇帝,竟然是不遺余力的在幫她。情竇初開?芳心暗許?霍云婉從來不想這些風花雪月,她甚至都懶得想薛凌許了什么給拓跋銑。
有什么關系,她見過皇帝通胡,見過相國通胡,見過這梁國上下,數以萬計的齷齪,再多一樁,也沒什么要緊。她只要一樁,只要霍準死。
何況,哪里有什么齷齪,借他山之石,攻玉爾。
霍云婉不明就里,薛凌卻是心知肚明,拓跋銑絕不可能在這時候提出讓霍云昇離京的。就算這事兒難辦,他亦不會因想要磋磨霍準而提前提前開口,因為這不利于他和自己拉鋸。
原本薛凌最好的指望,是拓跋銑要的東西到了寧城,那人才會松口。當然肯定沒有十萬旦那么多,但薛凌也確實做好了拓跋銑會勒索一筆的打算,。
如今八字還沒一撇,拓跋銑就已然點名要了霍云昇,太快了。快到反讓薛凌憂心是不是哪里出了紕漏。她隨口編了句胡話,算了冒領了功勞,道:“事沒成,我也不好說的太細。反正到頭來,你也是知道的。”
“但他是個蠢貨,十萬旦張口就來,霍準要五萬旦是什么意思?”
薛凌直呼其名,霍云婉內心漣漪都沒泛起,道:“誰知道呢,也許是讓我盡可能往多了備著吧”。她輕唾了一口:“老匹夫”。這個老匹夫,分明巴不得自己給他湊個十萬,卻要先說五萬,后又裝模作樣的說出全數,顯得的他自個兒多為難似的。
霍家的信已經沒了,就算還在,薛凌也看不懂。所以她自是不能明白拓跋銑用的什么借口。但霍準要這么多東西往西北送,野心昭然若揭。她略遲疑,還是問了一句道:“太子....”
兩字便已停口,霍云婉必然知道她想問什么,卻故意等了少卿下文,方“嗤嗤”笑著輕聲到:“這東西,霍府也有了一個”。說罷身子退回去,恢復了尋常聲調,道:“操心這些事兒作甚,既閑著,得空去催催一下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