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認不出上面究竟刻了些什么東西,卻已然十分斷定兩枚印拓出來的東西絕對不一樣。不過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就書法而言,甲骨鐘鼎草篆隸,不同的筆體寫出來的字,就算是同一個,也是截然不同的筆畫。
若為防人仿制,拓跋銑的印也是千變萬化來一套,似乎也說的過去。但如果他腦子沒被馬踩過,犯不上用這種花樣來迷惑人。
薛凌在啃點心,整晚來回奔波雖是有些疲乏,但她不喜甜,昨晚本就在霍云婉那塞了一肚子,早間江府送來的又是這些玩意兒。原是吃不下去,只是她餓的緊,又有事壓在心頭,就不想出門,只得小口小口塞著,權當以往在原子上啃干餅子。
她止不住一個念頭,直覺般的認為,這兩枚印中,應該有一枚不是鮮卑的東西。
這種拿不定的期待感更讓人覺得刺激,即將到手,而又還沒能緊緊握住,興奮中帶有一點忐忑,人身上的血液流速都快了一些。
江玉楓并沒去多長時間,但他回來時,已瞧見薛凌臉帶喜悅。雖有疑惑,卻沒多問,只指著身后一人道:“讓他瞧瞧吧。”
薛凌打量過去,正見那男子躬身抬起來頭,十分普通的長相,估摸著見上百十來次仍舊不記得面容。看身上服飾,也是極普通的一襲深黑藍粗布長衫,唯唯諾諾下人模樣。能瞧出識文斷字的樣子,但跟博覽群書決計搭不上半點關系。
“你通胡語”?薛凌捏著印揚了揚。
“王儒是府上門客,熟悉胡務,你拓下來給他瞧瞧便是。”
那人沒答話,江玉楓搶了先,又指著椅子道:“先生請坐。”
依薛凌的性子,本該直接拓了叫人辨認,通不通一瞧便知。多問這句既顯的不尊重,也白耗時間。江玉楓臨走分明還瞧見薛凌急的很,人來了倒不疾不徐,猜也是他走之后薛凌又想到了些什么。
但既然人都找來了,看一眼也好。那王儒并沒因薛凌無禮有所不喜,向江玉楓施禮道:“江少爺折煞小人”。說罷行至薛凌身邊,仍是站著躬身道:“請小姐借光。”
薛凌回眼看了兩枚印片刻,才遞過去道:“未必需要辨認出什么東西,你只需確認這兩枚印的內容是否為相同即可。”
王儒小心接了,先夸了一句:“這必是胡人王族的東西,京中工藝極好的也有,但上頭紋路卻是沒有這般講究。”
他二人來時又另備了紙墨,防著黑色不好辨認,江玉楓還特意拿了一盒朱砂。王儒兩枚印滾在一張紙上,橫豎翻騰瞧了片刻道:“是胡語中的字,但具體是哪個字,我倉促間也是讀不出來。”
他看向江玉楓道:“如果江少爺不介懷,可容我拿回去比兌一番。”
薛凌一把將紙扯了過來道:“介懷。”
王儒立馬倒退三步,躬身抱拳連連道:“冒犯小姐。”
江玉楓扶起他道:“先生勿怪,我表妹自幼驕縱”。他看了一眼薛凌,示意此人值得信任,就算要防備些,完全不值當如此大驚小怪,失了人心。
他當是覺得薛凌擔憂出岔子,卻不想薛凌根本就沒這種畏手畏腳的心理。她哪里是怕此人不可靠,她就是不想讓不知情的人識破她在和拓跋銑來往。
薛凌將紙揉成一團,道:“對了,是我驕縱。我也不想知道這上頭內容是什么。你只需告訴我,它寫的東西,是不是同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