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朝廷的狗仍舊沒撤,要走的路子又多了幾繞。薛凌走后,她來回斟酌,挑挑揀揀總算選定了要宰的羊,到底是自家養的,多少心疼。
富了幾輩人,比這更大的花銷,她也是經歷過的。可花錢與花錢與的詫異,比胡漢還大。有的錢,花出去,是為了生更多的錢,那她賣空了蘇家也不手軟。可惜這一遭不是,于是一分一厘都艱難。
“送出去。”
送出去,此事一結,蘇家不會有好下場,得點幾家做替死鬼。
原子上的秋天來的早,鮮卑靠西北,羯卻是往偏正北,石亓一貫不在羯皇的部落里,那老頭便拉著石恒喊:“送出去。”
送出去,要親自送到沈元州手里。
借著打鬃節一事,拓跋銑送了人到羯的部落里,說是要兩部共事。那時石恒二人還在鮮卑手里,羯皇不敢怠慢。等到石恒二人平安返羯,他就更不敢怠慢,唯恐鮮卑的人借機生事。
那些人倒也有自知之明,除了嫌肉不夠肥嫩,酒不夠可口之外,不再強硬參與羯族內務。但人一直賴著不回鮮卑,羯既一時不敢翻臉,自是無法趕人。
或許人老了,羯皇還想善了,石恒卻知兩族必然要打起來,只是不知道這場仗,何時打。他回到羯后已經第一時間聯絡了沈元州,向梁求援。然他不便說出打鬃節被扣一事,言辭多有含糊,另一頭,沈元州也是焦頭爛額。
蘇凔與蘇遠蘅下獄,稍有不慎,霍家便要把沈家一道拖下水。沈家雖有西北半邊軍權,京中勢力卻弱的很。若非黃家目前并沒偏幫霍準,或多或少的還站在皇帝這頭,沒準沈家和蘇凔蹲一間大獄。
何況魏塱本就無意真心拿羯當個附屬,沈元州又怎會不知。他確實要援手,只是要等鮮卑和羯打得兩敗俱傷,再去漁翁得利,誰會再戰事都還沒起來就要急著要來調兵遣將準備援羯。更不要說京中還有一大群或真或假的酒囊飯袋的人整天喊“胡人自相殘殺,與我大梁何干。”
百忙之中抽空安撫石恒兩句屬實困難,但沈元州到底是咬著牙做了。不過也并非全是瞎話,他覺得這個節點,多半是打不起來,霍家會壓著的。
真打起來了,倒好了。
魏塱必然力排眾議金口玉言喊著要收服四海,下旨援羯,讓胡人世代稱臣。到時候以圣旨要霍家出兵,只要霍準不敢喊“造反”,西北的另一半,便要收回皇帝手里。
以至于他都想挑撥兩句,讓這群蠢貨趕緊打起來。但是,現在還不行。蘇凔的事還沒解決,看似是個受賄舞弊通胡,實則帝相博弈。既然輸贏沒分,魏塱哪敢喊沈元州負責去將戰火點起來。
萬一,霍準贏了呢?
舉國上下都知道羯人狼子野心,皇帝要下旨,總還是有點為難,于是只能沈元州輕描淡寫的喊石恒不必憂心,和霍云旸口吻大同小異。
不必憂心,既羯皇稱臣,便是大梁子民,帝不會棄民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