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法子似乎太過鋌而走險,但近些年鮮卑聲勢咄咄,沒準是那倆父子已經無路可退也未知。魏塱的信還沒到,沈元州也喊了“送出去”。送出去,鮮卑與羯人的這場仗應該比梁國預計的要早些。牽一發而動全身,京中死局說不準有另一個解法。
送出去,送出去,拓跋銑也高喊“送出去”,當初遣往羯的,大多是他貼身臣子,一朝割舍了,還是虧得慌。趁著心疼的功夫,給霍家的信一蹴而就,隨著鷹翼直上九霄。
他知道想要的那枚骨印一定會到手,卻也深知不會那么快。當天江府的信差走后,拓跋銑對信上所書內容多有懊惱。念及與薛凌那幾日相處,他猜即使薛凌對骨印之事一無所知,拿到信后也能弄明白那骨印究竟是誰的。
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大大方方點名道姓的要。但信已經寄走了,多想無益。即使自個兒已經遞信騙霍云昇離京,但拓跋銑明白,薛凌絕不會單憑一封信就將骨印送回來,還得加把火才行。
強逼霍準,決然不太現實,真逼急了,反倒要讓那老東西起疑。唯有把假的做成真的,舉世皆被騙過去。
何況,本也沒什么假的,鮮卑本就要吞掉羯族。這種丑事,先炮制出個借口來,博點人心十分有必要。畢竟原上其他三部只是歸順鮮卑,并未收服于鮮卑。
信送出去,送到霍云旸手上,羯人屠我鮮卑王族,荒原焚尸宣戰。沈元州已在囤兵點馬,霍相若不顧忌唇齒之意,蕭墻之禍近在咫尺。
渭河奔流不息,白云卷舒聚散,有**稚齡的童子扶著老嫗,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跺著腳也大喊一聲:“送出去”。喊完從腰上解下一個荷包,拿在手心捏了好一會才解開來,盡數倒在手心里,也不過五枚銅板。
她數了三枚連帶著一封信遞給攤前的年輕人,再不似剛才斬釘截鐵,而是有些局促道:“請先生將這封信帶往京中,上有住址姓名”。說完停頓片刻又往信封上加了一枚錢,道:“我與爹都未上過多少學,信是請村里先生寫的,爹不一定看的懂,請先生再幫我說句話。”
“就說.....我與祖母等他早些回家。”
那年輕人當是尋常生意,笑瞇瞇接了過來,答著一定辦到,待到祖孫二人走遠,一看信封上的所謂地址,“散作青煙即可”被各種字體重復了三五遍,確然很像詳細的記載著京中某處。
他一聲嘆氣,將信丟進身后一只簍子里。近兩年,總有這樣的信經手。西北之劫,轉眼三年半了。當初流民四散,時過境遷之后,有人回到了原地,有人再也不見。
細瞧過去,那簍子里的信,已積了厚厚一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