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沒回頭,但她在沒摸清來人是誰之前戒心頗重。聽得后頭聲音,凝神再聽,申屠易絕對是將他的刀拖著,刀尖在地上滑動,滋滋聲與眾不同。薛凌自小拖動兵刃,分外熟悉這種金屬與石頭磕絆的聲音。
她大駭,想要回頭,卻又恐來人突襲,只能垂了手準備將平意滑出來。好在申屠易在臺階處就停了下來,既不往前走,也沒再回房。
薛凌一面留神身后,一面飛快的辨別了來人身份,知道是江府的人后方敢回頭去看。這才發現申屠易盯著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江府那個暗衛。許是見薛凌回了頭,知道無礙,又拖著刀慢吞吞回屋去了。
薛凌長出一口氣,又瞬間反應過來,申屠易現在跟自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應是怕來人不善,若有個萬一,好幫自己一把。她對著江府暗衛點了一下頭道:“走吧”,然后跟著出了院門,并沒去多想一下申屠易的好意。
離開薛宅又繞了好幾條街,那暗衛吃喝買茶端是逍遙,手上東西盡數給薛凌拿著。薛凌知是迷人眼,雖有不喜,卻也頂著個笑臉陪著。好些時候才走到一處鋪子,里頭盡是些外域玩意,好些是胡地來的。
她瞅過去也亮了眼,以往不知京中還有這等地方。平城離胡地近,一些東西都是相通的,見到總是有些舊情。然并無時間給她細看,暗衛張口要了個雅間,店掌柜高聲喊小二趕緊將鎮店的寶貝送進去,薛凌便也陪著直直上了樓。
房里茶氣繚繞,還帶著些牛乳甜香。連布置都與胡地相近,席地鋪了毛氈,置矮桌,上又擺陶罐銅鍋等等。江玉楓坐于主位正執勺分茶,聽到動靜,只隨口說了一句“坐吧”,并未停下手上動作,自然也沒特意抬眼看薛凌。
反倒是他身旁的胡人站起來,抱拳作揖恭恭敬敬的喊“姑娘請”,漢話說的字正腔圓。
薛凌那會的小雀躍霎時蕩然無存,來回打量了屋里好幾圈,才邁步走到桌前,將羊皮墊子移了兩尺來遠,方坐下來,看向眾人道:“什么意思?”
江玉楓將茶水推至她的方向,道:“他們著急,非得見見你,我也攔不住。又不好在江府設宴,便著人過去請你”。說罷他又對著那兩三個胡人點頭示意道:“即使正主來了,各位請,在下只是個添茶的。”
薛凌將手搭在手腕上,問的毫不客氣:“怎么,他派你們來搶”?禮尚往來,那幾個胡人有意略去薛姓,薛凌便十分識趣的沒提拓跋銑。
但她將自己的席位拉開,已是明晃晃的瞧不起人,說話又這般惡氣,識趣與不識趣并無多大差別。說到底,雙方皆是明白言多必失而已。
局面到了這個地步,江玉楓仍是不緊不慢的煮茶,一心一意的拿著茶針在那攪和。先前喊薛凌那個胡人應是三人中主事的,舉止也和薛凌印象中的胡人截然不同。
聽得薛凌問,趕緊誠心解釋道:“姑娘誤會,我家主人特意交代不可輕慢姑娘。只是我家主人急于求證姑娘手上之物,是否正是他要尋找的那塊。姑娘不愿意在銀錢未到之前易手,也是人之常情。”
“能不能請姑娘行個方便,先拓印幾張,供我家主人賞玩辨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