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捏著信,總算將自己從椅子上拔了起來。想歡呼兩聲,又恐擾了旁人生疑。只狠捏了一把手腕,進屋抓起筆寫的龍飛鳳舞,翻來覆去都是個霍字。
殺人的棋,江府已經備好了,無需她再找。李阿牛那邊,還不到去的時候。魏玹處也一切消停。蘇姈如遣蘇銀來送過兩次賬目,但薛凌此時尚覺無需留意這個。寧城那邊接手的是霍云婉的人,真有需要,將人拉過來問個分明就行。
永樂公主府有霍云婉安撫著,也是風平浪靜。聽說霍準又開始上躥下跳的催著人嚴查宋滄案,但薛凌也并不發愁,兩日而已,江沈魏霍四家一起護著,再撐個十天半月全然不是問題。
至于霍云昇前往寧城的路線,那就更不值一提。幾個鮮卑人在霍大少爺身邊隨行,哪還需要人去額外查什么路線。另一樁心病,也有漸愈之勢,藥引子正是霍云婉那句“當年黃家玩了一把”。
黃家玩的是什么?
霍云婉說她并不知道個中細節,然薛凌這幾日左右閑著。往里頭一想,無非就是當年魏塱想將西北歸于自己的母家,卻不知為何黃家與霍準早有約定,要把西北交與霍家之手。
所以,先去的守將黃旭堯直接作了降將。
后事且先不提,也許是身處一方安寧,想到這些事,不過是哂笑一聲,默不作聲的在內心自嘲了一句:“果然是爛透了。”
爛透了,所以怨不得她的阿爹。
原來當年西北之禍,并非全然是那塊兵符。
她仿佛是溺于河中已久,久到無需得救。只用浪涌沉浮間,有一瞬的機會將腦袋探出水面。長時間的窒息與嗆水過后,肺呼吸到空氣。即使還沒上岸,那頃刻間的欣喜仍讓人迸發出不可言明的快感。
三四年的噩夢也真的在這數日間消停,不僅最近晚上睡得安穩,連白天去回憶,亦覺得荒唐可笑
哪里會有那么大的雪,能將平城城門沒盡呢。
待到手腕微酸,她終于舍得瞧瞧窗外,余暉未散。薛凌本是要去老李頭處看看,卻想著晚間那老頭歇的早,自己又不便宿在那,如此就只能留得一頓飯的功夫,倒還不如明兒趕早,去放肆著玩一天。
這個點,臨江仙江面落日好看的緊,她出了院子,找了個雅間,一人一壺一杯,點心倒是堆了一桌子。吃喝二字,皆是人生樂事,如此薛凌一直坐到小二前來催促著要打烊,才搖晃著走回到住處。
她并未飲酒,卻微有熏熏然。十三的夜晚已初見圓月,清風入房,想著醒來就到了老李頭那,她入睡就更快了一些。趕上陣風大時,床頭那個荷包也發出輕微沙沙之聲,卻并沒驚醒什么。
隔壁兩人大被同眠,亦是一夜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