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是誰幫著你暗害老夫”?霍準手指已不能穩穩指著薛凌,手上粘膩未干,甩了桌上一片,他漫無目的的指著一室白紗,開始語無倫次。
這些人知道云昇離京,那霍家與拓跋銑的事.....還有希望....還有希望......魏塱不敢動霍家的。他這么久沒回府,府上必然已經做了部署。
沒準云昇能趕回來,索性他走的不遠。前些日子的錢糧都已經到了霍家地頭,云旸手上兵肥馬壯,拓跋銑不日就能將羯族收入囊中,魏塱不敢動霍家的。
“爾敢....”他失血過多,情緒起落又大,縱不欲屈于人前,眼前光景卻開始恍惚。不可避免表現出薛凌所希冀的那樣貪生畏死,悔恨不甘,可惜薛凌已無半點看的興致。
她由著霍準鬧了這一陣,自顧將扳指上水漬擦干凈,收進衣服里。抬腳往門外走,行至霍準身側,便附耳上去輕聲道:“我知道霍云昇離京。”
“我騙他離京的,我與拓跋銑連手騙他離京。”
“我不稱大義。”
“我只要你霍家滿門死絕。”
霍準側臉看薛凌,眼底血紅,目眥欲裂。薛凌直起身,又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歡快的拍上他肩膀,順著在其衣服上蹭了蹭手上血跡,道:“說錯話了,也不是,我還得留著個姓霍的。”
“皇后幫著我騙霍云昇離京,我得留著她。”
說完她抬頭,看著層層紗帳后的那個模糊人影,高聲道:“霍伯父就先下去與我父親打個商量,且叫他多等我幾年。”
霍準情急要起身,薛凌亮了平意,輕而易舉將人按回椅子上,勸慰道:“伯父莫急,總要帶些見面禮去,方不負我與他父子一場。多不過明日午時,我就能將霍云昇項上人頭拿回來。”
“你抱著去,想必他瞧見了能開心些,免了地底下還要說我的不是。”
她手上動作狠厲,臉上表情卻若磐石不改,仍死死盯著數疊寒潭月后,那里薛璃也跟死了一樣紋絲不動。
弓匕推門進來道:“薛姑娘,快五更了”。申屠易亦抱著刀倚在門口,光線昏暗瞧不清表情。
霍準被薛凌按回去后,像被濃痰堵住了嗓子般咕噥著喊了聲“云婉”,再未發出任何聲響。方才還不可一世的相國大人,就這般癱在椅子上,出氣多而進氣少。
一地狼藉之間,薛璃臉色驚恐,可惜隔著帷幕重重,薛凌什么也沒看見。她捏著平意,想將二人間隔劈開。
她本不愛這些故弄玄虛的東西,她都沒深思熟慮,她情不自禁將薛璃牽扯進來,卻又下意識想著萬一今晚出了什么岔子,總不能讓旁人瞧見了薛璃去。
她想起那年春夜,問自己的阿爹“我是不是那個餌?”
她就是那個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