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皺眉,隨口“嗯”了一聲,轉了個念頭,又補道:“是啊,我來了”。她在左手衣袖上擦干了平意,將老李頭翻了個轉推著往外走。
那老頭嘴里還念叨著些“將軍,胡人”不著邊際的話,薛凌本是在他身后,走得幾步,就到了前面,連拉帶拽的好幾次要栽下去,又讓薛凌給提了起來。
從房里到門口,短短幾步路,他走的出生入死,跋山涉水。原是薛凌拉著他手不放,到后頭卻是老李頭雙手死死抱著薛凌胳膊不放。
直到看見頭頂穹光,他才長出一口氣,喜不自勝的松了手,在空中揚了兩下。像是剛才片刻,他的手腕已經因用力而泛酸。
綠梔不知是不是還沒吐完,仍垂著腦袋蹲在地上。聽見身后人出來,一邊抬頭一邊調轉了方向往后躲。如此一來難免身子不穩,跌坐在地上。
薛凌打算伸手拉一把,不料她猛地看見是薛凌,不僅沒停,反而挪動著又退出一大截,“小姐”二字在嘴唇間來回哆嗦半天,七零八落全部掉地上,沒能傳到薛凌耳朵里。
她瞧綠梔這模樣,伸到一半的手毫無破綻的打了個拐,拍到自己身上,衣服上未干的血還濺了兩三點飛沫。
薛凌道:“我去洗洗,你收拾收拾找地兒睡著,這地兒有人處理。”
綠梔沒答,老李頭扯了她衣服,重重跪在地上,抱著她腿喊:“將軍。”
“將軍,是平城,回平城了。”
他喊:“下雪了。”
下雪了,晨間霧氣,在地上鋪了薄薄一層瑩光。他松了手,虔誠著張開雙臂往虛空中迎接,又垂直地面小心翼翼合攏了手心。
只拘起,一捧空白。
薛凌終察覺到哪里不對,捏了一下手腕,蹲下身子扶正老李頭道:“老李頭?”
老李頭茫然看著薛凌,好一會才有氣無力的答:“小少爺?”
他環顧四周,看到薛凌身上血跡,跟才反應過來似的,猛抓著薛凌肩膀,急道:“這是怎么了,傷哪了....”
他起身掙脫薛凌要走,來回咕噥:“我去拿藥,我去拿藥”。他要進門,卻又覺得門不對,看別處,也是哪哪都陌生。只能奇怪的看回薛凌問:“小少爺?”
薛凌長出一口氣,看著綠梔道:“你跟我來”。說著起身將老李頭拉回別的房里,道:“你病了,就在這里呆著,我晚間再來。”
老李頭不肯放手,仿佛是什么也記不起,抓著她一直問:“這怎么不是平城?.....平城呢?”
平城呢?
薛凌強行將老李頭手掰下來,半哄半嚇的讓他躺在床上閉了眼,又扯過不敢近身的綠梔道:“你給我看好他,晚間我來接人,要是老李頭少了一根頭發,我.......”
我殺了你全家。
“我跟你沒完.....”,她將滑出半截的平意收回去,松開綠梔,偏臉低聲道:“你幫我照顧一天,我有的是銀子。等我回來,我就全都給你,送你們一家離開。”
“小姐......李伯伯是不是嚇著了”?綠梔沒走,反自個兒拉著薛凌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