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原是想著霍云昇會一路搖晃著到寧城,她卻忘了,一旦到了霍家勢力范圍內,霍云昇便能換馬趕路,再無需躲在馬車里避人耳目。
是以幾個胡人鬧肚子,他樂得順水推舟。一面找了地兒安頓,一面假意催促說是“私自離京已是冒險,如此再三耽擱,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到寧城。”
那幾個胡人心如明鏡,卻也焦急萬分道:“實在不知魚生下肚能讓人這般不是,既然大家已經啟程,足見雙方誠意。不如霍少爺想想辦法,先行修書一封給王上,讓他只管動手,等身子利索些,大家連夜盡快往寧城趕就是了。”
此話正中霍云昇下懷,天助霍家一般,胡人粗野,吃不慣好東西好像也沒什么說不過去,他又是瞧著那三胡人狼吞虎咽吃了兩大碟子。這生腥之物,未經烹煮,本也就容易壞人腸胃,得虧霍家幾人都沒多吃。
急著遞信將情況告知拓跋銑,亦是沒什么不對。天下什么局勢,幾個掌權的都清楚,想必拓跋銑也巴不得早日塵埃落定。
正如那胡人所言,霍云昇既然已經啟程,足見霍家誠意。不說讓拓跋銑立即殺到羯人帳子去,起碼可以備著刀了。
這信一遞出去,霍云昇倒恨不能找點巴豆來再講這幾個胡人困上幾天。只要拓跋銑拿下羯,他無需再往寧城跑這一趟。既省點功夫,多少也放心些。縱是最近事事太平,但私自離京,還是前往霍家軍權之地,總不是個好苗頭。
若最終免不了要受累這糟,耽擱些許也不打緊,等出了懷遠關,就棄了馬車,換馬不換人日夜兼程,并不會誤了到寧城的日子。
雙方如此閃躲猜忌,第二日薛凌已在茶樓里換好衣物時,霍云昇一行人勉強行了百里余。且幾人什么情況,江府雖不能說個準數,但馬車走走停停,那幾個胡人上上下下都被看的分明,自然知其有意拖延。
而江府派來跟著薛凌的人,都是生面孔,無需像霍云昇一般隱匿身形。快馬加鞭追上去,順利的話,確實午間多一會就能回來。
她恐申屠易來了找不到人,便沒在茶樓多做停留,稍作收拾,撿了桌上倆點心,一邊啃著一邊到了江府馬車處等。
申屠易比約定時間來的也早一些,直走到薛凌面前,喊了聲薛姑娘,她才反應過來。這人臉上不知是涂抹了什么,比之以往白了好幾個度,刀疤也藏的嚴實,別說洗洗,估摸著得撕一層下來才能見著。
薛凌艱難將口里點心碎咽下去,要說氣氛該凝重些,只是申屠易滑稽的讓人忍不住樂。她倒是忘了,申屠易還是個通緝犯。
若不是拾掇拾掇,一出門,就得讓人扛衙門去。只是那會去存善堂時,恍惚還是原樣,這不多會,都是去哪弄的滴粉搓酥,好端端一個人弄得跟跟荒廟里缺了彩的唬人鬼般。
她掀了簾子道:“你上去坐著吧,還得等等”,說完壓低了嗓子道:“我覺得你頂著那疤出來還沒這么顯眼。”
申屠易摸了摸腰間,佩刀顯眼,他撿了件極寬松的袍子,將刀豎著藏在里衣里面了。存善堂那頭,壓根就沒他多少事。薛凌走后片刻,江府就來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