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他高升,就是朱門繡戶牙床錦被,都睡習慣了,突然回到這么陰冷的地方,過往的窘迫不堪跟李家漁村的江水一般滾滾而來。
他怎么能回到這種地方?他死都不會再回到這種地方。
他看霍準坐在那,面容還栩栩如生,眼里似乎還有光澤。這相國,這相國白日里還曾與自己打過照面,立則侃然正色,行則威儀孔時,怎么會,怎么會也到了這種地方?
“你看準些,薛姑娘用的劍細小,須得找別的兵刃將傷口掩一掩。要快一些,血液一凝,旁人必能查出來。”
他拿著弓匕遞過來的劍,滑不溜丟的以為要脫手,實際正中其間,完美無缺的將平意刺出來的傷口覆蓋。
弓匕上前檢查了一番,道:“極好,難怪薛姑娘夸你功夫不錯。你日常習慣的招式是哪些?按著路數走,一般傷口在哪,就劃在哪,不要太過刻意,稍偏一點不要緊,盡量想想跟人搏命是個什么場景。”
搏斗時是個什么場景......他也沒幾次真搏命。往日里都是自己練習,最近有了人對練,亦是要顧忌收手,他哪敢真就傷了那些少爺公子?仔細回憶,搏命的事,還真就只有那次救駕。
以及,在啊凔處,有人為難齊家的小姐。
當時所習甚少不覺,事后啊凔說了真實身份,知道齊府的小姐是薛凌,也就再沒惦記。今日再細想,那小姐的身形路數,是不是和刺殺雪娘子的刺客頗像?
他拎著劍,大氣不敢出,問:“刺殺娘娘的,就是薛姑娘吧。”
他還習慣于將宮里的女人都稱為娘娘,弓匕擺弄著霍準尸體隨口“嗯”了一句。這人一死,血液很快就會凝固,身體也會隨之僵硬。再砍出來的傷口,與活著的時候造成的傷口截然不同。他那會倒是想趁著新鮮趕緊糊兩道上去,但是江閎早有交代,皇帝多疑,若是事后找人試探李阿牛慣用功夫,必能察覺不對。
江府以后還要用此人圖謀大計,出不得半點差錯。這種細節最是要命,若他動手殺了霍準,必是極干凈利落,再飛快去將李阿牛弄過來,哪知最后還是薛家姑娘出了劍,又是泄憤的手法,弄得一片狼藉要收拾。
李阿牛上前抬手,霍準身上劍傷從右肩斜至小腹,破口處腸子都快漏出來了。
正是薛凌教的劍招,齊清霏也是學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