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爹撈起來的那個人偶,是假的。
他常常覺得現在的富貴也有一種不真實感,就好像如果自己可以回到過去,恐怕連做夢都不敢想自己會如今日一般。他本是需要一些什么東西來確認,手頭東西是真實存在的,他能牢牢握住已經擁有的一切。
齊府的三小姐,新晉的狀元郎,慧眼識英才的明君,知人善用的相國,仁孝感天的雪娘子,這些,都該是他李阿牛的運數。
是一個,青天白日的大梁。
他跪著,幾次被人扶起來,又不由自主跪下去。江府所授的話術本就故意支離破碎,他各種忘詞說錯,講出來更是分崩離析。
這種雜亂無章的胡言亂語原該被當作瘋話,卻硬生生成了事實。魏塱將一堆破爛拼拼湊湊,理了個大概。昨日里霍準不知是為了試探李阿牛還是也召了其他御林衛里的人,總之是帶了話給他,說霍云昇關心朝事,若有空,就去一趟霍府。
李阿牛白日當值,本是打算晚間就去,卻正趕上中元節,得給早死的父老燒個紙錢。這一燒,想他年紀輕輕已是孤家寡人一個,那本是要往地上潑的黃酒就潑到了自己嘴里。
多潑了幾杯,哪還記得要去霍家的事。等人猛一個激靈,記起相國相邀。他自忱不敢怠慢,想趕個早往霍府走,等霍大人上朝,一同路上賠個不是。
哪只他醉眼惺忪,錯把陰雨天里的月光當晨光,大半夜的也摸不著正路,倒在了霍家院墻外。涼地上躺了些許時候,冷風一吹,酒醒嚇了一跳,起身尋著要走,卻瞧見霍家有人提著燈籠從不遠處門口出來上了馬車。
里頭有胡人男子,另一位,看身形卻依稀是相國。
要說他還真沒見過胡人男子,只是,去同僚家中赴宴,見過胡姬。且就在近日,印象頗深。梁從來與胡人勢不兩立,三歲小兒都知道,相國怎么會與胡人走到一起去,還是從府里出來?
這一跟,就跟到了福祿閣子里頭。
霍相居然勾結胡人,有意借鮮卑之事造反。霍云昇更是并非養病,而是暗中去了寧城。至于要去做什么,他當然是沒聽清楚。幾個人散了之后,他本是想偷拿一封信回來當證據,不料霍相去而復返,他為求活命,情急失手。
李阿牛當是不會說的如此精細,反正是瞎扯,搭上幾個點也就罷了,話到此處,他又向魏塱再三確認,是否霍準真的為亂臣賊子?
魏塱并不關心這個,他都不怎么關心李阿牛講的東西有幾分可信,這些東西可以日后在查。李阿牛不是霍家,但凡他有一丁點問題,砍了就好了。
迫在眉睫的事,是得趕緊將霍云昇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