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陵啊,不遠。他再未回頭看,進來這么些時候,魏塱都沒注意到桌上擺了一碟子菱角,水汽還沒干透。今日宮里的果蔬,好像是沒有菱角這一味。
江府送來的大抵真是早秋第一簍菱角,霍云婉本沒用早膳,費了這半晌力氣,格外想念那會吃在嘴里的清甜。可惜她已不敢爬回去撿兩顆,恐周遭留了魏塱眼線。
魏塱身影消失后,她強自鎮定一會,后又不可自控的發起抖來,抖的和在魏塱懷里如出一轍。
原那會她是在笑,她一聽到魏塱說霍準死了就要笑,卻又不敢笑的放肆,只能發出些嗚嗚聲,忍的實在辛苦辛苦,肩膀便聳得厲害。旁人瞧見,還真像哭的極傷心。
霍準死了,霍準果然死了。
她大可在這可笑的光明正大,便是有人瞧見,也只會當她瘋了。可她坐在這,是真真切切的在哭。
李阿牛被理所當然的帶往薛凌的方向,一切都恰到好處。薛凌將這人帶去扛霍準的尸體,江府又將這人送到魏塱面前,霍云婉再將這人引去扛霍云昇的尸體。
一切水到渠成,他在魏塱面前說的一切都被修補完整。霍準遣人邀他去霍府有事相商,是因為霍家已在密謀舉事,霍云昇暗中離京。叫李阿牛過去,多半是想通過此人了解一下皇帝的動向,順便看看這人能不能為自己所用。
霍準深夜與胡人會面,則是為了霍云昇前往寧城一事。而霍云昇要晚間才到壽陵,按腳程算,確實應當是下半夜快凌晨的點兒才出發。
后路也被鋪的極平整,李阿牛并不知霍云昇去向,他能將人頭帶回,是因為魏塱從霍云婉處得知了霍云昇的下落。
霍家沒平息之前,魏塱顯然是沒工夫也沒那個心思去查關于李阿牛的真真假假,但是他要查起的時候,所有過往已經被掩蓋的干凈。
而此時薛凌幾人已走了足足一個鐘頭。他們輕騎隨行,又是直奔霍云昇所在,不比李阿牛一定人要且行且查,防著與霍云昇錯過,故而雙方的距離并沒逐漸拉近,反而越拉越遠。
天街小雨,馬蹄踏在泥上和草皮子上是截然不同落腳感。薛凌一直在眾人前頭,路上除了陣風作響,好像再無旁的聲音,連鳥鳴都極少聽見。每跑兩個鐘,即有驛站換馬,幾人亦是收拾妥當后相視點頭示意,并未多作言語。
如此到了未時初,薛凌便遠遠瞧見了前頭一行人的馬車在車廂尾處掛了一串手指大小的葫蘆,紅繩纏了葫蘆柄,隨著馬蹄搖曳的分外好看。
福祿壽全,多的是人討個吉利,薛凌并不確認里頭一定是坐著霍云昇。只猛勒一下韁繩,馬匹長嘶一聲,繼而拔蹄狂奔。與馬車擦肩時,最前頭那輛馬車里恰好有人將手肘支在窗欞上,窗簾被戳的往外拱起高高一個角。
薛凌斜瞥了一眼,馬不停蹄,后頭幾人緊跟著從馬車旁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