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來越大,連帶著風也開始在山谷里洶洶涌動。霍云昇那柄傘被吹得滾了又滾,直卡在路邊草叢里滾無可滾。血跡黏在上頭梅枝上灼灼不散,雨水來回沖刷還能見著點點殷紅。
薛凌退到一旁,借著崖面上凸出來的石頭勉強避了些。幾個鮮卑人過來,手擋在胸前施了一禮,為首的喊喊:“姑娘,王上的誠意已到,您看....。”
申屠易一見幾人圍著薛凌,也緊走幾步站到她旁邊。薛凌揮了揮手示意無妨,接著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來。里頭兩枚骨印都在。
她瞧了兩眼,撿了石亓那枚遞給胡人道:“記得帶話給拓跋銑,讓他等我。”
那人忙不迭接了手,仔細辨認無誤后和另兩人相視點頭,方對著薛凌道:“恭迎姑娘大駕”,話畢又施了一次禮,極鄭重。后頭倆胡人也跟著施禮,說的卻是胡語。
薛凌聽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干脆將身子靠在濕漉漉的石壁上,懶洋洋問:“莫不是你們也要等明兒再走?”
那胡人道:“不是姑娘交代,下午還得給你們皇帝的人瞧瞧么?”
薛凌皺眉,又瞬間明白多半是江府打著她名義行事,想來是給李阿牛做樣子。故而也沒惱,還是那副模樣,隨口道:“哦,我忘了。”
那幾個胡人便走開上了馬車,片刻后再下來,懷里抱著兩三只鷂子,手一松,轉眼就成了天邊一個黑點。薛凌猜是拓跋銑等不及,先蓋了幾張空白的皮子回去用著。
還真是物盡其用,飛的東西比跑的快,霍家獲罪的消息這會還沒出朝堂,所以霍家的東西剛好還能用最后一程。倒是霍云昇,好好的在馬車上放幾只扁毛畜生,當初也不知是為的啥。
那頭弓匕也收拾妥當,幾句尸體被棄到草叢里,唯霍云昇的人頭拿黑布包了起來,掛在了馬上。他過來喊薛凌道:“雨大,姑娘去馬車里避避吧,干凈衣裳我已經著人放在里頭了。”
說著他又看了看左右,甚是關切的交代了一句:“等遇上宮里的人,就刀劍無眼,姑娘千萬小心。”
“你們只管將霍云昇護好些就行”。薛凌渾不在意,直起身往馬車走。往回走這一趟要做什么,基本也就了然于胸了。
江府的人冒充霍云昇一行,和魏塱的人打起來。將旁的人纏住,讓李阿牛獨自去追霍云昇。這一追,自然就只追了顆人頭回來。別人孤身一人,總不能把整具尸體扛回去吧。
那幾個胡人不走,多半也是為了讓魏塱的人瞅兩眼,回去報與魏塱魏塱當個人證,更加坐實馬車里坐著的確實是霍云昇。至于物證,就是弓匕搜出來的那些東西,加這兩架馬車。
所以確實要護好那位“霍云昇”,不然被除了李阿牛的旁人砍了去,那這戲就沒法演了。
霍家到寧城要走好幾日,霍云昇隨身東西都不缺,弓匕也不用到處找。雖然要掩人耳目,霍云昇帶的并非常用,但江家并不需要特別的身份象征,過于明顯反倒弄巧成拙。人皮面具早早就備下了,再加上這些原主的東西,倉促間肯定沒人能瞧出來。
至于后頭真假虛實,且留與世人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