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跑的近了些,瞧著馬身上搭著的劍劍柄處纏了紅布條,薛凌仍沒松開手。縱是瞧那劍的斤兩與她魯伯伯的相差不大,是李阿牛慣用的兵刃,估摸著是當晚江府事急找出來湊數的破爛貨。
再看到人下了馬,薛凌才徹底放下心來。若是魏塱的人,一下馬肯定是看四周人留下的痕跡,誰有功夫管地上的死人死馬。唯李阿牛是從未干過這種活兒的,怕是連聽都沒聽過,是故站在那死馬處目瞪口呆,茫然不知該往何處。
薛凌直起身,撥開面前齊人高的小飛蓬,往路中間中。聽得后面動靜,李阿牛轉身拔劍一氣呵成,見是薛凌,小愣了一下又放松了些,舉劍的架勢卻沒改。
薛凌彎了彎嘴角道:“人都死了,省點力氣吧,跟我往一旁躲著,看江府的人什么時候上來,想也用不了多久”。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李阿牛處,牽了他騎著的那匹馬越過地上死物,又往前頭走了些,拿劍往馬屁股上捅了約莫半尺深。
馬長嘶一聲,瘋了一般狂奔而去,血跡灑了遠遠一路。薛凌回頭往草叢里鉆,李阿牛左顧右盼片刻,在那死人身上瞧了好一會,收起劍,看著薛凌背影咂了咂嘴似乎想說什么,終也沒說,老老實實跟著她到了“霍云昇”處。
那人已撕了面皮,見薛凌回來先躬身作了禮,吃力道:“有勞姑娘”。又對著李阿牛恭敬道:“見過李大人。”
李阿牛仍是局促不言,薛凌收了劍道:“我讓傷馬往前跑了,這地也收拾得干凈,真有人追過來也不打緊”,她偏頭瞧李阿牛,道:“霍云昇的頭呢?放在何處了。”
李阿牛本低著頭聽二人說話,聽得此言又是一愣,猛抬頭發現薛凌看著他,趕緊又將目光移向了別處。受傷那人道:“已在回京路上了,姑娘若是著急,可帶著李大人先走。就在我們那會歇腳的鎮子上,鎮口有馬車接應。”
薛凌笑笑道:“你們動作倒是快,我們兩個走回去不成”,她轉了口吻對著李阿牛道:“你在這等著,我去路旁瞧著,攔不著人,總得攔兩匹馬回來”。說罷轉身往外走。
另一頭弓匕處收尾也快了很多,該放的人都放走了,該辦的事兒也辦完了,江府的人就再無顧忌。所謂螳螂捕蟬,魏塱一聽霍云昇走的是官道,斷定他身邊隨行之人必然不多。霍家可能會暗中跟著些人作保護,但大隊人馬也是不現實。故而派來的人在精卻不在眾。
反倒是江府早知要跟宮里人交手,又是在附近坐等人送上門,縱是近些年賣命的不好找,卻是不至于落了下風。這許久不見得弓匕追上來,實則他在等魏塱的人將信發出去了再下手。
路上遇到了什么情況,霍云昇一行有幾人,樣貌如何,特征是啥,要寫的清楚點也是要花點時間。眼瞅著有金雕撲下來攜帶著竹筒往京城方向去,江府這才開始殺人滅口。
竹筒里,是弓匕親眼瞧著人用炭條寫的絹布條。最多兩三個時辰,應該就能到魏塱手里。人殺光了,又得查下現場有無遺漏的地方,一切收拾完畢,人出現在薛凌面前時,她已在路邊嚼了好幾條草根子。
二人相視一笑,并未多言。弓匕揮手散了其他人,往薛凌處走來,近了道:“姑娘稍后,江府有馬車來接。我們也可往前走些,從別的道繞著回,免了路上盤問。”
薛凌不答,轉身領著他往李阿牛處走,二人沉默了一會,她忽而道:“你一直在江府么。”
弓匕不知薛凌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一時也沒想到有何重要之處,略遲疑還是老實答道:“是的,小人承蒙府上收留,自幼就在老爺跟前跑腿。”
“那還真是久”,她腳步未停,也未回頭,道:“既然這么久,那三年前江玉楓連手霍云昇追殺我,想來你在場。”
她說隨意,像是在夸這場秋雨下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