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早間的事還好,一提起來,綠梔戰栗反而更甚一些。又往后退了兩步道:“哪有這樣辦案的,以前老爺都是公堂拿人。私下.....私下...”
“霍家大權在握,皇上恐他狗急跳墻,這才徐徐圖之。你若不信,為何死了御林衛這么大的事兒,都沒個當差的來存善堂問話?綠梔,你這些天與李家伯伯在一起,可曾見他半點不好來?”
“那倒沒有”,說到老李頭,綠梔就放松了些。非但沒有半點不好,老李頭此人簡直好過了頭。醫術半點不藏私,心腸又活菩薩,對她也慈愛的很,還見多識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比她那只懂種花的爹還要好些。
“李伯伯極好的,可.....”
“你去問問老李頭,我自小跟著他長大,哪會無緣無故草菅人命。最多明日,問罪霍家的消息既會傳遍京中,你今天還沒出去過吧,大街上可都在傳,霍家宅子被圍起來了。要不是皇上對霍家已經十拿九穩,我豈會在存善堂里取人性命。”
綠梔今天確實沒出過門,想想薛凌在齊府里雖是出閣了些,也不見得干過什么惡事。她又不知道當官的都是個什么路子,幾句話就被薛凌繞暈了頭,帶著些開懷問:“那我們就是為朝廷立功了?”
薛凌重重一點頭道:“對,以后存善堂絕不會有人再來找麻煩了。”
“那倒是極好,可我那屋子....”,就算是立功,她也不敢回去住了。
“你看存善堂地方本來就不大,不若另挑個闊氣點的地方,憑你們做主,銀子不夠,去問李伯伯支應就是了,我明兒遣個人來顧著些。”
“那可好,其實這里也很寬敞,只是擺上熬藥的鍋就不夠用了。銀子倒是不缺,可是別人若是知道屋里....誰會買這宅子呀。”
薛凌暗松了口氣,只要綠梔愿意走,隨便在江府拎一個來裝作買下就完事。她怕這丫頭口無遮攔再惹出事,倉促間多編了幾句瞎話,無非就是霍家的事暫時還說不得。什么時候能說,到時候她會告訴綠梔。
這點倒沒花功夫,當丫鬟的最要緊就是不去管主家的事,現綠梔算不得丫鬟,卻應的飛快,還懊惱了一回當初不該拿薛凌的身份去壓那五爺,差點壞了朝廷大事。
她終放下芥蒂,拍著胸脯保證肯定看好老李頭,讓薛凌只管去。薛凌出了內院,在垂花門處站了好久,瞧見綠梔與石頭笑鬧,她才放心離開。
原本還指望在存善堂歇一宿,可她覺得自己撐不住了。
累,累的出了大門就恨不能躺路邊,先躺個十天八月。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謊言,比她一整個上午都來得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凌遲,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她自己見不得光,需要編造一個假象去獲取別人留下。
她捂著胸口往薛宅挪動,感覺一卷硬硬的物事硌手,掏出來看了一眼,是和那幾個鮮卑人所用差不多的皮子。薛凌收的快,上頭印鑒只漏了一個角,又被蓋了回去。
媽的,忘了這檔子事兒,她拎著劍恨恨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