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已經在城門外轉悠了約莫一刻的功夫,說是他轉悠,實則是馬匹不安的繞著圈,李阿牛趴在馬背上,血不停的往地下滴,周遭看熱鬧的人一片駭然。
那會只見老遠瞧著一匹馬飛奔而來,寥寥幾個行人識趣的縮往路邊,幾個守衛以為此人要沖門,悉數拔刀嚴陣以待,孰料馬沖到離門約莫兩丈遠的地方驟然急停,直顛的馬背上人噴了一馬腦袋血,糊得那馬眼睛上都是。
守衛試探著要上前,又見馬背上的人瞬間直起腰,嚇的幾人立馬后退數步。但瞧那人哪哪都是血,一手橫了劍,一手拎著個包袱,看輪廓,里頭是個圓不溜秋的物事。眾守衛面面相覷,有人手極快的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另幾人忙不迭點頭如搗蒜。
那布包的底面盡數暗紅色,還有些粘膩液體在時不時的往下滴,十成十的不是個好東西。再看人一臉殺氣,誰也不敢先往上沖了去,只碎碎的挪著步子一點點圍著馬靠近。
忽聽得上頭人有氣無力的喊:“我是李阿牛,去宮里傳皇上身邊王公公來,除了他,一概不得上前”。說著還將手里包袱提高晃了兩下。
守衛皆聽得大驚,一個急上前湊攏一看,還人還真是李阿牛。以前大家都是卒子,兜轉著搭過隊伍巡街,而今一個在守門,一個騎著高頭大馬奔來了。
“李.....李大人”,他伸手要扶,卻又不敢接那包袱,還沒下定決心,李阿牛劍就刺了過來,動作雖然不快,也將那守衛嚇了一跳,當即跳開還沒說話,李阿牛先道:“讓開。”
“讓開,去傳王公公來”。他扔下個血咕啷當的令牌,說話已經十分吃力,道:“我為皇上辦差。去,去傳王公公來,晚了你...你擔待不起。”
那人兩根手指捏起令牌,看看一圈人皆是躲閃著目光,沒奈何自己擦了擦,遞到站在最末的兩人手上去了,囁喏道:“大人,您看..看這個。”
那兩人只是魏塱親信,幾個城門處皆有人站著。遠遠看見李阿牛來,兩人卻是先在后頭瞧著,并沒立即上前問話,此刻接了令牌,相視一點頭,往李阿牛走了幾步,不知用意何為。
李阿牛仍是指著劍道:“退后,我只與王公公說話。旁人一概不得上前。”
其中一人開口道:“李大人出了何事,皇上身邊的人豈可輕易出宮,且讓再下扶你下馬吧。”
“退后,我為皇上追那霍家逆賊,今霍云昇人頭在此,讓......讓王公公出來.....”,他咳嗽連連,劍也抓不穩,喊得卻敞亮。說完伏在馬背上,催著馬似乎要轉身后逃的樣子。
此刻城門口已多了好些看熱鬧的百姓,京中有些時候沒見過這等大事兒了,得閑不得閑的都來圖個新鮮。便是御林衛得到消息即可調人過來,亦攔不住兩旁茶樓酒肆閣樓上探出無數腦袋。
那兩人上前要再勸,李阿牛終于體力不支,從馬背上栽倒下來,正和薛凌的銀子砸出個大同小異,一般聲響。
薛凌的銀錠子晃了馬市掌柜的眼珠子,而李阿牛一直拎著的包袱這在落下的那刻撒了手。縱是魏塱的人飛快要去接,仍由得那包袱在地上滾了兩滾,露出一蓬雜亂的人頭發和些許死白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