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昇生于京中,不擅水。北上水路本就不通,霍家一開始也沒做沿水的打算。所以魏塱派去搜的人,無非就是在山間林子來回轉。
此事過后,魏塱必要派人細查李阿牛身世來歷。漁村的人死沒死透都無關緊要,李阿牛既然在京中孤身一人,查也查不到那兒去。
依著蘇凔的在冊檔案,兩人的信息基本就到明縣為止。所以魏塱到時候查到的,應該就是李阿牛為明縣生人,打漁為業,極擅水性,往書院送魚時結識了蘇凔,然后上京。
這種人,情急之下,跳入河中鳧水返京,很合情理。水又剛好緩解李阿牛身上的毒,油紙包當然是霍家身上的,裝著好些往鮮卑的東西呢。且那天天降大雨,霍云昇的人頭沒少沾水,倒用不著江府特地花功夫泡泡。
京中達官顯貴眾多,馬也是個要緊物件,熱鬧處養這畜生不便,所以城外馬場確實也多。等到養肥訓好了,才拉來馬市供人挑選。
偷了匹馬,也是真的,只是江府去偷的。挑的是血統極正的汗血駒,一匹所售不菲,想必養馬的人已經往官府報了案。
那些所謂的巧合與不巧合,江府早就預料并籌謀的十分妥帖。雖說人用術非天衣無縫,可目前來看,唯一破綻,已經死了。
是追上前去,被薛凌封喉的那個正土。
或許他終于覺察到了有哪點不對,臨死前的眼神看過去,是坐在路邊的“霍云昇”不對。這位霍家的大少爺,聽說霍準死了,竟然全無表情。甚至于自己要死了,也沒沖上來問問霍準是怎么死的。
如果李阿牛殺了霍準是個意外,那霍家大少爺決計不可能知道這個意外已經發生。如果他知道這個意外發生了,那更加不可能在此時離京。
可霍云昇離京了,且聽到霍準死了好像從頭到尾都沒什么反應,冷靜得完全不像是霍準的兒子。
這兩個人里頭,定然有一個是假的,從頭到尾都是假的。
可惜他已沒有力氣再寫一封詳細的信去給主子復命,甚至于他連再扔一枚信煙的力氣都沒了。他又指揮自己的手想從腰間摸出來點啥,但想法到脖子處就開始斷裂。
薛凌用長劍,只想趕緊殺人,劍鋒正面下去,直碰到近后頸骨才停,與斬首無異。
那人倒在地上,最后的感受是馬血糊了一臉。他想,霍家大少爺身邊,不該有個這樣的姑娘。所以一開始搜那倆車,就該知道錯了。
這個錯誤被永久埋入黃土,第一批去追薛凌的人,盡數被江府斬殺,便是他們亦能在臨死前想起霍家少爺身邊不該有個這樣的姑娘,那也和魏塱一般,晚了。
他晚了這一時,日后就只能問李阿牛:“你這般不要命,是想求個什么?”
“封妻蔭子,拜將封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