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銑拍著身下厚厚羊毛大笑,而后拿匕首割了一塊羊肉往嘴里,吞咽殆盡,才對著旁邊人道:“都備好了么。”
那胡人點頭:“等王令下。”
拓跋銑伸手在火堆里撿了顆將熄未熄的木炭,吹去上頭灰燼,將幾塊皮子燙出些毫無規律的黑斑,又撒手丟回火堆里,對著幾個人道:“拿去,記得不要給那老東西弄出傷口了。”
下人接過去,刀柄往胸口一戳,吆喝著出了帳子。拓跋銑攤開手,指尖已有了水泡的痕跡。
得意處,若有似無的疼痛感只會讓人興奮。好像是恨不能整個人都埋到熊熊炭火里,和架子上肥羊一道兒翻滾著滋滋冒油。那種呼之欲出的**叫囂,唯灼熱烈焰,血淚慘叫,才能使之平息。
順,拓跋銑也覺得順,可能這種心態比魏塱還要強烈一些。畢竟鮮卑這塊地,唯他獨尊,不比魏塱身邊一群虎狼環伺。
石亓要往梁為質這種大事兒,霍準自然不可能瞞著拓跋銑。羯人是一門心思要哄著魏塱了,所以鮮卑除了跟霍家打交道,再沒第二條路。他不夸大其詞已是覺得拓跋銑自有分寸,犯不著裝模作樣。
霍準這會該死了吧,拓跋銑搓了搓手上水泡,又想,霍云昇應該也死了。羯族那東西居然不惜將石亓拿去當質子,都要與鮮卑劃清界限,這是他一開始沒想到的。
質子一說,鮮卑也曾有過。不過就是且戰且敗,永不再犯,口說無憑,我給個兒子你拿去。但這種買賣干的多了,漢人也發現屁用沒用。誰還差了那一個半個兒子去,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正好給我個要打的理由。
所以一代代下來,質子也就成了個擺設,徒增羞辱罷了。如今羯皇將兒子送上去,無異于自取其辱。
偏偏石亓確實是羯皇心尖上的小兒子,五部人盡皆知,料來梁人也是知道。大家一起養兒子這種事,能不能保證百年好合的另說。但短時間內,哪怕是裝樣子,梁也得跟羯裝出個你儂我儂來。
恰恰就這個短時間,已經足夠制住拓跋銑,他好不容易從薛凌和霍家兩頭坑了大批錢糧保障,只要梁不參合,就算過程艱辛些,鮮卑定能將五部一統。
可石亓被送過去這么大的誠意,梁一定會出兵,那結局就難以預料了。即使與薛凌有約,會拖住京中不讓援羯,可功成垂敗,誰能說的準。
霍家一死,他再無可以可以和薛凌合作的籌碼,所以拓跋銑一開始的打算,也是將糧草先拿到手,再哄霍云昇出京。剩下的,只能賭梁出了個相國通胡,再不會與胡人來往,援羯更是無從說起。
然羯族老東西玩的這么狠,他賭贏的概率肯定就小了很多。果然世事難料,算得三步已是登峰造極,再多皆是枉然。
正如,也沒人能料到,拓跋銑能拿了石亓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