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第一時間派人燃了往烏州方向的烽煙。
帶著人事已盡,天命自安的解脫感。沈元州來了,這一群人要自救,沈元州不來,這一群人還是要自救。
區別在于,沈元州來了,寧城身后疆域還有一線希望,沈元州不來,主帥身死,兵符不在,圣旨南下,只怕是一潰千里。
可如果真有那個時候,他必然是已經死了。對于一個死人而言,其實也沒多大差別。
所以比起對烏州的期待,錦岐來的更重要些。此地鎮守的人往日亦能稱得上對云旸忠心耿耿,云旸一死,消息不得不往京中傳,但肯定不比烽煙快。錦岐主使的沒收到云旸死訊之前已然如此,等收到之后更加可想而知。
畢竟錦岐不比寧城,主事的人又不是日日貼在霍云旸身邊。且讓寧城先拖著幾日胡人,新的將軍到了表表忠心,再跟著殺敵立功,總比為了一個死人調兵遣將要劃算的多。
也怨不得大家各求生路,人活一世,誰還沒有個妻兒老小掛念。戰死疆場,是光耀門楣,一世清名。要是被押送回京砍腦袋,自身死活不關緊,祠堂里祖宗牌位要往何處放?
袁歧沉默不答,魯文安摸著椅子,屁股沾上去又站起來,反復兩三次才坐定,對著孟行道:“您說歸說,您快著點啊,大家都趕時間,是不是。”
霍慳也冷靜些許,看著孟行道:“對,剛才人多,現在人少,你前方百計哄我倆出城是為什么,云旸究竟是被誰殺了,你憑什么說霍相死了。”
“爺別瞎說,將軍是指望我們出城拖住胡人一段時間,也是為了梁著想嘛”,魯文安朝著霍慳使了臉色,又望向孟行道:“但將軍總得說個作戰方法,讓我們有個底兒啊,不能真是白白去送命吧。”
許是眼見錦岐無望,孟行反比先前放松,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城墻的布防早幾日就已備至妥當,若不是早間那一出,都不用再額外費工夫。霍云旸圖的就是功勞,豈敢讓拓跋銑真的攻破寧城。
他也并非信了魯文安真心聽話,只見此人倨恭態度轉換自如,像極京中趨炎附勢宵小,定是個貪生怕死之徒。料來先前那些急切,也不過是擔心身家性命不保。
現既無旁事要處理,便將自己知道的一一說了個清楚。間或霍慳插嘴追問,孟行也是言簡意賅。交代完前因后果,孟行道:“二位且自行掂量,若讓人去攔住胡人,在沈元州未到之前立下軍功....”
他微停頓了一下,又道:“且說提前發現了霍云旸狼子野心,將其斬于三軍陣前,以壯軍威,那大家沒準還另有富貴。”
霍慳聽聞霍準已死,有貼身扳指為證時已是呆若木雞,再聽到孟行說要讓霍云旸死不安寧,愈是腦子一片空白,他握著椅子扶手想要站起來反駁一二。死者為大,云旸既沒有死在京中,一抔黃土了了,想必也不會有人追究。
可他脫口而出的卻是:“來人說是奉了皇命,你將斬殺云旸的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又有何用。”
“來人是誰我無法確定,她一沒圣旨,而無令牌,是誰有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