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楓似信非信,抬頭道:“你一人去的?過于魯莽了些,留著那些糧草也未必是壞事,何不暫且罷手,與江府商議再行定奪。”
“何事罷手?我身在寧城,皇帝與霍云旸將京中往寧城一線守的密不透風。兩尊大佛壓著,野鴿子都不敢亂飛,唯恐被射下來。與你江府商議,我如何在千里之外與你江府商議?”
薛凌重重往桌上擲了茶碗猶不罷休,繼續道:“江少爺倒是說說,留著怎么不是壞事。霍云旸給了多少糧草你可知道,胡人向來以戰養戰,若借著平城的糧草攻下寧城,這一路不知要走到哪里才肯罷休,為什么留著不是壞事?”
她氣血翻涌,扯動的舊傷有些疼痛,止住話頭,看向江玉楓的目光頗有些不善。江玉楓卻神色如常,撿著另一只杯子來慢條斯理燙過給薛凌道:“一壺四杯,再丟就得等下人新送了”。說話間續滿了茶水推至薛凌面前,接著道:“你可知沈元州何時到的寧城?”
薛凌移開目光,半晌恢復如常,緩緩道:“我殺了霍云旸后立即離開寧城,城內大小事務一概不知。”
“那就是沈元州何時到的寧城并無確切把握。”
薛凌一時沒去想江玉楓何以對此事甚為看中,見他一直追問不休,道:“要知道真相倒也容易,去寧城找個人打探打探便是了。我離開寧城后第二日一早,拓跋銑就過了平城。
沈元州身為主將,當在城墻上督戰。眾目睽睽,做不得假。即便魏塱有所矯飾,也只能說早知霍家狼子野心,提前給沈元州發了密旨,讓他及時趕過去。
可若他當真是奉皇命在身,必定早做部署,派人出城叫陣。若他只守不攻。定然是因為自作主張,先行前往寧城。
如果拓跋銑打過來的時候,沈元州不在墻頭,那就沒什么好說的。算他有本事,胡人圍城之后還能進去。”
江玉楓聽得點頭,夸人同時不忘自夸了一句:“你說的倒有道理,終歸沈家不是下一個,來日方長。托薛少爺教導,近日來我讀的兵書甚多,不然都跟不上你這招式跳脫。”
見江玉楓開口哄人,薛凌也未如往日歡喜,只微抿了嘴唇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江少爺學的是上等,我學的是末等,何必舍良而逐劣呢。”
半真半假的揶揄過后,薛凌又道:“霍云婉如何”。她方才聽江玉楓說宮里人也等得急,料來就這一位。霍家獲罪,霍云婉憑著那帝后情深似海的美名當不至于陪葬。
問題既然情深....似海,海里是個什么樣子,尋常人哪能得見。且按著原初計劃,得是霍云婉那一步棋保住李阿牛。薛凌如此問,當是將兩人都擺在了臺面上。
江玉楓領會的輕而易舉,先道:“李常侍傷重,還在靜養,不過朝臣每每皆有上奏,曰此人居功至偉。然更有甚者,當為皇后之大義。若非皇后自罪于殿前,梁百年基業,怕要毀于一旦。
只父子人倫不可避,今霍相伏誅,皇后自請青燈。天子情深不允,請了一百零八神尼入駐長春宮,與皇后一道兒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