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在這宿兩日就要離開,以后都來的少,你是要繼續留在這”,薛凌看了一眼她原來住過的那間屋子,方繼續問含焉道:“還是我替你另買個干凈小宅子。”
“啊....”,含焉跟著薛凌視線往那房間看了一眼,目光又猛地縮回來。其實那間屋子與她日常所宿一墻之隔而已,但她從來都盡可能忘了那間屋子,平日里也絕不往里張望。
里頭,死過人。
江府處理的甚是干凈,起碼用的花露要比含焉拿出來的好十倍,馥郁氣味從門縫里透出來,不知事的必然以為里頭住著味如花似玉的千金。
但是,里面死過人啊。
也不是沒見過死人,正因為見過死人,才格外的怕。可怕的如此厲害,她也不曾尋個別處暫住,日日夜夜的熬在這,唯恐錯過了申屠易歸期。
說愛好像也不盡然,但決然不是不愛,她見薛凌回來,心尖上有什么東西跟原子上春日鮮花般眨眼功夫鋪了一片。
含焉再看向薛凌,目光有了閃躲避諱,語氣因急切有些磕絆,卻十分堅定問:“薛姑娘..要...去要去哪,屠大哥什幾時能回。”
未等薛凌答,她便連連擺手道:“我不走的,我先不走,我與屠大哥說好等他回來。”
薛凌略扯了扯嘴角道:“那你自便,以后這地兒歸你了”。說著進了屋子。她向來冷臉慣了,含焉不覺有何異常,站那停了片刻,往廚房方向而去,許是要拿些吃食給薛凌。
里頭陳設沒大改,卻少了些器具,想是桌椅染了血不好打理,江府一應丟了出去。那日花功夫懸著的寒潭月,也撤了大半,只余最里處一些還在。門風刮進來,飄帛如煙如霧,仍是風光迤邐。
薛凌頓了頓,看后頭并無一個薛璃坐著,這才邁步過去。床上荷包還在,她這才記起里頭孔明鎖已經丟了,當日怒極不知去了哪。現想起來,還是憑空生怒,覺得那東西去哪無關緊要。
她找荷包,只為著里頭宋柏的布條,改日得給宋滄送過去,別的好像找不出什么是要格外帶著的。京中這般長久,既無人,也無物值得掛念。
椅子上坐了一會,忽記起床腳還藏了薛弋寒半幅畫像,薛凌站起來想取出,咬了咬牙手卻撐到了桌面一疊百家姓上。門外含焉忽然喊,薛凌沒好氣道:“門沒關,你沒長腳么。”
含焉只輕聲道:“我熬了些清粥,你長途奔波回來,不如去用些解解乏。”
“不必了。”
門外似還窸窣了一陣,卻很快歸于安靜。你看,她糾結了小兩晚的破事,實則真正面對起來不多就是三五句話之間,并沒想象中那么困難。
明日臨走再給些散碎銀子讓含焉去謀個好活計,以后兩不相見,事就這么了了。屠易......薛凌常聽得人如此叫申屠易,說是申屠這個姓少見,喊起來也不順耳。
合著這名字跟老李頭那聯子一般不吉利,唯一一個質問過她怎么敢許給胡狗四座城的人啊,就這樣消失的無聲無息,所以再不會有人問她怎么敢偷一粒骰子。
申屠易,眾生屠易,一念贖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