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璃哽住不知如何答話,薛凌跟小時候逗他一般笑著又問:“江玉楓跟霍云昇追殺我至明縣,我死了還想砍我一條腿去騙人,怎么也不跟我商量。”
“你們事事不與我商量,而今找上門來問我如何不商量,自個兒不覺得荒唐嗎。”
她語調溫柔,茶碗卻在地上碎的兇狠,薛璃嚇的身子一震,門外丫鬟高聲問:“小姐何事”。薛凌看著薛璃目光不改,微側了臉對著外頭道:“無妨”,言罷露了左腕道:“死個人而已,你知道當年一路,死了多少人。”
她起身往外走了兩步,薛璃還停留在原地。薛凌背對著道:“從今往后,江二少爺放尊重些,我在你府上,于公是客,于私,是江閎的恩主。像你這般闖進來,別怪我沒提醒你。。。。。”
那些事,還是一般的憤恨,只語氣已然不似往日尖酸。薛凌回到廳里,桌上佳肴還未撤,含焉手足無措坐在那,見她回來,低聲道:“薛姑娘......”。薛凌立即打斷道:“吃你的飯”。裝的再好,終還是有些不耐煩。
晚間丫鬟拿了數套新衣,薛凌梳洗后交代含焉早歇,自己摸到了江玉楓書房處。原想著人若不在,就罷了,聞說江玉楓早婚有子,萬一正鴛鴦帳里翻紅浪,不好闖進去。
孰料江玉楓仍是那副樣子坐在桌前,好似手頭翻著的書都沒換過。聽聲知是薛凌在房梁,頭也不抬道:“交代了底下人,光明正大過來便是了,何須另辟蹊蹺。”
薛凌躍下房梁,行的近了些道:“府上有人以前見過我,萬一遇到了多生事端,以前是思慮不周,沒來由惹諸多麻煩。”
那會她對著薛璃理直氣壯的,現竟罕見認了個錯,江玉楓也覺詫異,抬頭瞧了她兩眼,老友般調侃道:“今兒乖覺了,說來我也好奇,當初你于江府來去自如,何須非得鬧這一出,就為出口惡氣?還是借著此事讓江府與皇帝徹底生惡,從事后表現來看,似乎不見得一開始就如此深謀遠慮。”
弓匕飛快的端了茶過來,大戶人家書房旁一直養著爐子,沸水隨時備著。適才薛凌進來江玉楓輕搖了手,弓匕便去外屋取了水,這才說了三兩句話,點心茶水一應都齊了。
前事不可追,薛凌說的思慮不周,斷不是真正為著麻煩。所謂麻煩,唯一的衡量標準僅僅是值不值。若是值,翻山越嶺亦算不得麻煩,若是不值,搖頭晃腦都算麻煩。
她覺得麻煩,自然是因為齊家不值,或者所有了這樁婚,也并沒給齊家幾個女兒帶來什么天賜良緣。如今人走茶涼,短短數月情分散盡,自然更是不值。
薛凌隨口應道:“是啊,就想出口惡氣,年少不知事”。這話說的好像她年初不過十三四,而今就七老八十了一般。
許是薛凌實在反常,江玉楓放下手中書卷,多瞅了薛凌兩眼,道:“急著來找我何事,你車馬勞頓,家中長輩新喪,父親交代讓你歇幾天。”
老李頭之死,并未知會過江府,江玉楓這算不打自招,在薛凌回來后仍一直盯著存善堂。然薛凌也未追究,隨手拿了卷書在手里,一邊翻著一邊道:“也無旁事,我來為著兩樁,第一是明兒想去上朝瞧瞧,第二是問問你給我的那塊牌子可有什么顯眼處,能讓人瞧出出自誰手。”
“怎么,路上弄丟了么?”
薛凌沒抬頭,答“是”的同時翻了頁書,又補充道:“殺了霍云旸走的急,手頭東西一概丟了,難保不落到沈元州手里。早些知會你,有什么問題也好提前做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