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銀笑著喊了小姐,撐傘渡了薛凌往里,卻并不是去的日常內廳,而是往園子深處荷池亭子里走。
今日蘇姈如似乎頗閑,薛凌去到之時,她正拿一支銀剪親自在修幾枝褐色的蓮梗,見了薛凌親熱道:“落兒來的這般早,還以為至少得晚間。”
八月藕池芳菲早謝,不過枯荷聽雨也算個樂趣。薛凌先解了披著的袍子,早間起床覺得涼,這會又頗覺熱氣。一邊折騰一邊道:“第一回辦事么,早些過來準備的妥當些。可有來信么。”
雖然地方偏僻了點,她在蘇府久居,自是毫不生分。宮進了好幾次,但霍云婉被囚之后還沒去過,確然算的第一回。
蘇姈如知她問的是宮里來信否,丟了剪子,潔手過后過來陪著坐下道:“就傳了句話,要我無論如何得將落兒送進去。你說這道理怎么講來著,情分是我,出力也是我,受罪的,還是我。這臨了論功吧,人人都巴著落兒去了。”
薛凌笑笑道:“明日幾時進去,如何進去?”
蘇姈如并沒不識趣,一揚手中帕子,仰了仰臉,扶著頭頂發髻,順著薛凌話題答:“晚間送你去隱佛寺,那有個慧安師太,明兒自帶著你就去了。可這進去如何,就不是蘇家力所能及。”
她突而畫風一轉,松了手風情看向薛凌,嬌嗔道:“我這一顆心呀,幾日前就開始七上八下,現還跳的飛快。不讓你去吧,怕我也攔不住,讓你去吧,我在外頭非得嚇出個好歹......
落兒就當顧念顧念往日情分,你看.......這明兒去了,以后.....”,蘇姈如盯著薛凌表情,極緩慢試探著問:“就不要再去了,如何?”
薛凌垂了些眼瞼,避開蘇姈如目光,跟著慢吞吞道:“宮中兇險,能不去當然是不去的好。夫人也不必上心,生死有命,我盡力保著就是,真有個萬一....”
她也狡黠拖了片刻,與蘇姈如笑鬧道:“必不會再將蘇家牽連進去。”
老李頭與薛凌究竟是何關系,蘇姈如并不得知,現在死人一個,更懶得多問。然這老頭能讓薛凌開口埋到隱佛寺去,總是情誼匪淺。
既如此,這樣的人死了沒幾日,薛凌又向來不怎么喜歡蘇家,本不該像現在這么活潑。可蘇姈如非但不覺怪異,反而欣喜異常。
自從上次薛凌說“霍云婉想將蘇家據為己有”后,她就一直記恨。如今霍家倒臺,皇后成了冷宮廢人,若不是想收回些寧城一線的東西,她必然要阻止薛凌再與霍云婉相見,讓此人困死宮中方能消恨。
偏偏當初霍云婉以“未免爹爹起疑為由”,禁止蘇家的人插手寧城那一線的事物,而是指了個人接手。那時蘇遠蘅尚在獄中,蘇姈如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一朝翻身了,想要將人找出來,踏破鐵鞋又能去哪找,不就得乖乖讓薛凌去一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