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魏塱起了身,一改先前語氣,沉聲道:“孤以不德,天降之災,朕寤寐枕戈飲膽,輾轉叩心泣血。憐我梁風雨枯骨,又喜江山得幸,遇元州雄才,今日在此,為卿踐行別..”
群臣雅雀無聲,唯有皇帝的語音在殿內回響。長長一段送別詞,薛凌只聽了個開始,到后頭已微咬了牙。待到魏塱說完,沈元州放下兜鍪,跪地叩首道:“臣當勉智罄忠,報奉淵圣。”
門外太監高喊:“起。”
群臣自動往兩旁站了些,待沈元州起身走出殿外后,眾人又跪倒在地,薛凌終將魏塱看得仔細了些。
沈元州身著鎧甲圖的是個靈活好戰,當時行走帶風。繁復的朝服卻不便行動,魏塱也算龍行虎步,卻走的頗慢。
薛凌先是斜著眼,又逐漸得以正視,瞧著他從遠倒近,又掠過眼前。即使還是隔著珠簾,平心而論,仍可見其舜華之顏,器宇軒昂。
她所謂的惡人奸賊,皆無夜叉羅剎相。
皇帝出了門,文武起身仍按著官位依次出門,薛凌跟著一道有禮官領著,果真是往了乾元殿上。
數列御林衛已執戈在此,沈元州立于陣前,魏塱登于高臺之上,百官隨其后。禮人拖長了聲音喊“起”,殿中十八子齊齊敲了銅鑼。
沈元州一舉手上長劍,呼的是:“吾皇外歲”,殿上便跪倒一片:“萬歲萬歲萬萬歲”。魏塱于臺上伸手,比適才在金鑾殿更添王者之姿,睥睨蒼生道:“平身。”
沈元州翻身上馬,身旁跟著的副將揚旗,快馬一鞭,馬蹄轉瞬踏過宮門,唯剩站起來的御林衛將長矛在地上擊出雷鳴。不知是人跑出了多久,禮官拿著托盤呈上一縷紅纓道:“請圣駕回殿。”
太監下臺子接了那紅纓,魏塱一踢袍沿,凜凜轉身,旒珠搖晃碰撞又散開,底下眉目如削,當年的淑妃,也是名動京城的美人,而魏塱,似乎比魏熠長的更像先帝一些。
這一場君臣大義總算唱罷,金鑾殿到乾元殿距離不進,一路又是各種規矩大禮,大家都是來趕個早朝的,疲憊之態肉眼可見。
好似太監都等不及喊三朝,走出殿門外,諸人再不復先前肅然道貌,皆長舒一口氣或三兩成群,或獨自往宮外走。
依著規矩,得是尊位的先走,薛凌算是落在最后。臨出門,她又回望了一眼。太監皇帝皆已退去,王侯將相也鳥獸盡散。
“江兄”?有人輕推了她一把。
畢竟她不是最后,右尾三后面還得有個尾二尾一。薛凌不走,另兩人不敢先邁步。且這江府的小少爺.....
回頭看的是......龍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