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楓不能確認,點頭權當回禮道:“教誨不敢當,虛長兩歲,光陰閑暇,故人敘話罷了,你又何必這般拘禮。”
薛凌未入座,再次施禮道:“江兄與我皆曾在太傅門下修習,師出同門。伯父又冒九族之險庇護舍弟數載,本該以父禮兄禮待之,往日是我逾矩。”
“你既提起同門之誼,那我就多聒噪一句。”
“感江兄賜教。”
“圣人曾言,‘自季孫之賜我粟千鍾,而交益親;自南宮敬叔之乘我車也,而道加行。故道雖貴,必有時而后重,有勢而后行’。以為然否?”
“然”,薛凌點頭毫不遲疑道,只是頭垂下去并未再抬起來。
“所以你我今日所為,不過謀時勢罷了,皆為明日成道,當是無愧于心。”
“江兄教誨甚是”,薛凌語頓抬頭,又復先前活潑,笑道:“依江兄所言,大家過往有諸多無奈之舉,以后又得有不得已之心,唯愿你我就此放下成見,修荊軻樊將之好,于公而忘私,于義而成道,舍一人而成天下,舍一時.....而成千秋。”
江玉楓亦不復深沉,隨著薛凌調笑道:“薛少爺入了化境了,老師若在,定要夸你責我。”
薛凌拱手道:“別過,我去尋逸白,你早些問過伯父,晚間回來碰過面之后再定奪下一步。”
江玉楓點頭道:“請”,說著話溫和瞧她。薛凌轉身出門,臉色瞬間陰冷,又惦記起江府來往人多,趕緊克制著重新緩和,掛上些許笑意。
弓匕幾乎是同時站到了江玉楓身后,卻等薛凌走了老遠,江玉楓都自己動手將桌上殘茶清理殆盡,才勸道:“少爺,依小人之見,薛小姐.......”
“兀需多言”,江玉楓不改其色,拿了帕子拭去桌面水漬,從邊緣暗格處拈了一把青翠松針丟進香爐里道:“稍晚在園子備些爐火羊炙,晚間若是她來,領了去尋我即可,無需此處在此處等著。”
弓匕低聲稱是,薛凌已回了自己院里。本可直接出門,念想著將東西帶上,若是遇上逸白,直接給了他,省的來回跑。
許是真的入了化境了,她極煩躁,遇著含焉時,卻還能笑著道“去去就回,不必惦記”。直到取了抄本出了江府好久,心中戾氣才一點一滴往外散。
人到薛宅之時,發現那破門又上了鎖頭,大概逸白確實來過,找了個什么東西攔在上面。側耳聽了下,江府守著的人不在近處,當下再也控制不住,恩怨滑到門縫里的時候,腳就踹到門上。
鎖應聲被挑斷,門也被踹開。薛凌冷臉走進里頭,劍都沒收,直接就捏在了手上。去他媽的荊軻樊將之好,誰做荊軻,誰又做樊將?
她不做。
但江玉楓另一句話甚是有理,人想要的東西,道也好,魔也好,皆是唯有權勢加身時方能實現。
所以這二者,到底有什么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