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能清就能污,臣能忠就能奸,是非黑白,不過是一人之言。
既然如此的話,她拿到開口的權利,豈不比追尋真相更容易?
除卻陶弘之,京中眾人都被過了一遍,宋滄,江府,霍云婉,沈元州,李阿牛,永樂公主。此刻她京中有權,手上有錢,黃家死后拿到近京兵馬,再加一枚西北兵符.....還尋什么真相?
反正那真相不堪入目,不如..........她來造一個真相。
陶弘之頗有手段,又和宮內有過往,能接觸到麒麟露的人,不是醫官也得是個術士,看他諱莫如深,想必歷經密事。這些年的密事,無非就是梁成帝死在龍床上那一樁。
此人定有大用,原薛凌還欲緩緩試探,不想陶弘之按捺不住,先挑了火,后事如何,今晚即見真章。
薛凌骨子里隱隱期待呼之欲出,這是她尋上的第一個人....第一個人。宋滄雖也有仇,可那蠢狗始終對皇權有敬有畏,其他人更不用提起,唯陶弘之對魏家的人不卑不亢,不知今晚.....她究竟能不能拿到想要的藥?
薛凌目光炯炯,陶弘之對視片刻,輕笑遮掩過去,側了臉撥弄茶水道:“我還道你突而就變了為人,到頭不過是本性難移。
薛凌搶白道:“陶兄的意思,就是江山易改了?”
陶弘之看了看門外道:“晚間巡值的御林衛,兩刻一過,薛小姐離去之時謹記禍從口出。
陶某祖上是曾在宮內當差,無奈自身不成器,只能憑借余蔭作這下等行當糊口”。他略偏了頭,看向薛凌道:“我幼時多災,蒙一位師傅渡厄,是以雖作布衣,卻不忘僧鞋。
你說的陳王身死,妃嬪受損,在我得知時皆是過去之事,苛責不過徒生嗔癡。你說的胡人漢人,皆是天生地養,你說的君王百姓,都是雙目一唇。
說來慚愧,我修佛理,卻又六根不凈。我信因果,卻又妄圖替人改命。我亦覺天下當無為,陶記里頭又全是刀劍戟刺兵戈之物。
你看,我這樣的人,該對誰的名諱有避忌?魏塱?魏熠?亦或先帝魏崇?”
又道:“滄浪之水,清濁何異?汶汶察察皆有其道,凡凡俗俗各隨其行,陶某潛縮其間,個中偷生而已。既無絕水之心,亦無滅魚之膽。”
薛凌張口,陶弘之搶先續道:“姑娘恐要笑我一句螻蟻,焉知我要笑姑娘騖遠?若得眾生平平,安于柴米之間,何來...地獄長存,六道不散?”
他嗤笑一聲,且吟且唱:“西街有酒,東街花,南樓故里,北樓望天涯”,尾音拖了甚長后回正身子看著薛凌道:“當個看客,不好嗎,百年皆是一抔土,何必今朝你我他?”
薛凌看他良久,冷道:“你不過是無能為力,卻在這里故作瀟灑,美其名曰束手旁觀。”
陶弘之一改往日溫潤,哈哈大笑道:“老子平生,笑盡人間,兒女怨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