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明晚了,恩怨在袖里收縮數回,仍不能平息胸腔里頭莫名的期待和恐懼,又臨了幾篇百家姓,那種不能自控的猛烈跳動才稍稍緩和。
她從未打算要等逸白的消息,或者說逸白今晚一定不會來。在沒去壑園之前,原是打算備些自己的人,再去動手的。
可一聽宮里霍云婉的舉動,正如對江玉楓而言,打鐵,要趁熱才好。魏塱如此暴戾無常,正值他氣悔交加,再來一劑猛藥,效果才會更好些。若非要薛璃出面走一遭,她必定要今晚就去將事辦了。
特意讓逸白去問問,還是想與霍云婉攀些交情,盛贊一聲她對魏塱了解之深,順便催著把兵符之事早些結。
這些瑣碎折騰下來,已經是飯點,含焉敲門問可要一起,薛凌停筆欲拒,頓了片刻卻柔聲道:“就來。”
丟了筆看自己掌心,似乎那點心的甜膩味還沒散。不要緊,她想,能做的不能做的,喜歡的不喜歡的,受的了的受不了的....
她都可以,這世上,沒什么是她不可以的。
含焉只看見薛凌眉眼清和平允走出來,說笑間坐于一處,似乎胃口也頗好,用過飯之后與她關懷數句才散。
晚間果真未等到逸白前來,霍云婉是否了解自己心中所想,薛凌不得而知。但看一切如自己所料,只略猜霍云婉在宮里應該也頗為竊喜。
第二日早間梳洗過后,與江玉楓在書房碰過,知他已經與薛璃說起有要事相商,散朝早些歸來。
也是湊巧,魏塱剛從行宮回來第一日上朝。皇帝死了外公,小黃大人死了父親,文武百官措辭少不得要斟酌斟酌,一來二去,比往日都久了些。
薛凌與江玉楓坐在一處,有樣學樣,拿了卷書翻著圖個心靜。日上三竿時,弓匕來傳,說人回了,稍后薛璃未換衣衫進來,臉上還覆著那張白玉面。
見薛凌在此,先上前喊了家姐,又垂眸道:“前幾日聽說你身子不便,何以不允我相探....可好些了。”
薛凌丟了手上書道:“都好了,你身子弱,渡了病氣給你,不妥,就沒允”
大家重逢了這么久,薛璃第一回見她如此體貼,驚喜抬眼看了薛凌,卻見她臉上并無明顯熱忱關懷。
雖也不是嫌惡抱怨,可想想往些年在平城,常有薛弋寒斥責大哥不該將城外污穢帶到屋里,免得加重自己病氣。念及這數月相處,免不得他有些懷疑這句話也是個刻薄諷刺。
歡欣漸漸退去,一旁江玉楓喊了坐,薛璃依言坐下,朝著薛凌輕點了頭道:“多謝家姐體恤。”
薛凌側臉與他笑的明朗,仿佛二人生分不合都煙消云散,一切又復從前樣子,道:“今晚與我一道兒去個地方。”
薛璃尚有不可置信,瞧著她怯道:“家姐吩咐。”
江玉楓伸手續上三杯新茶,卻插嘴調笑道:“可要我回避一二”。他是個瘸子,今晚本也出不得面。
薛凌未答話,薛璃轉臉急道:“大哥。”
話一出口,驚覺哪里不對,又瞬間轉向看著薛凌,卻見她毫無反應,只顧了伸手取茶,壓根就沒看自己。
江玉楓絲毫不覺里頭異樣,亦是完全沒有要回避的樣子,端著茶水溫和看向薛璃道:“何事”?凌這才也抬了臉,一并笑著瞧他。
她好像在意過薛璃的稱呼,不過反正這會是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