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讓霍準自己在朝堂上對著新帝咄咄逼人,不如黃家先行把事辦了,既保新帝龍威,又趁此與霍準討些便宜,將黃家權勢不動聲色往京中聚攏,這才是重中之重。
先人主意,后背只有依從的份。為了家里百年興旺,付出些倒也理所應當。只此事一行,黃旭堯便只能終生做個無名閑人。
遠些往山水間寄情也就罷了,偏黃續晝為了補償于他,又未讓他離京。睜眼天子文武,閉眼家國大事,誰還沒個一腔熱血不得灑,滿腹郁郁不得志的時候。
他也是,飽讀詩書勤習武過來的啊。
這些瑣碎的艷羨不甘日日累積,還沒噴薄而出,一枝如火石榴燃進黃宅,半點寒芒挑破所有假象。
香葉嫩芽之間,黃蕊麹塵下咽,江玉楓與薛凌誰也不曾提起黃旭堯的幼兒如何,但黃旭堯死前確實想過自己懷中那嬌小一團。
他覺得,他可以再忍一忍的。
但凡還能剩下一丁點,他都能再忍忍。偏偏,薛弋寒的兒子什么也沒給他剩下。他想,不怪薛凌,薛弋寒的兒子,和自己的兒子一樣,都是兒子。
不怪薛凌,怪宮里那個,怪黃家,怪那一群畜生豬狗傖人鄙夫,沒有那群人,他黃旭堯怎會落到今日地步。
他大哭大笑的間隙里,又想起薛凌說祖父也是死于他手,恨不能背生雙翼飛到那座新墓前唾上一口,大罵數聲死的好。
他回什么黃家?他回什么黃家?戚令的提議與不解于黃旭堯,像極了一個一無所知的傻子在勸羊入虎口。
他回了黃家,只會伴隨著秘密,一起被埋入地下。
黃靖愢那個蠢貨草包,怎敢將當年之事說與魏塱知?他們定會勸他大局為重,息事寧人,他們只會求他三緘其口,暗中追查。
他不能回黃家。
他如薛凌所愿,一往無前進了宮,他再瞞不得這四年心酸委屈,他也容不得誰可以置身事外。薛凌,黃家,假天子,就讓他們一起,爭個你死我活出來。
他沒閉眼,是和黃續晝一樣的不甘。
祖父當初就不該拿拆字來說事,什么十日并出,九日,不就是皆要被后裔射落么,分明,也不吉利。
想到最后,堯也不是個好字,兵戈兀起,**遠慘于天災,他怎么,會叫這個名字?
到底是生在皇家好啊,用字講究,挑不出半點錯處。高天厚土,朗朗乾坤,以.......以德載物。子厚,子厚,他幼年是這么稱呼過魏塱。
一朝得見玩伴登基,還以為歲月無回首,沒想道某一日,又這么稱呼魏塱。可是,可是........
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