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得罪不得,那是她人好,不該被得罪“。含焉毫不遲疑的辯駁,面上卻有些神傷,坐下片刻后又恢復如常。江府里頭,三五天見不到薛凌都正常,今早上這個模樣,也說不得反常。
薛凌撿了兩片干藿香葉子在嘴里去味,回自己屋坐了稍許。原該直接去江玉楓處問問魏塱究竟刨了個什么出來。但她今日著實起的早,恐趕上江玉楓婦人幼子在側,別擾了人一家父慈子孝。
另來她惦記著昨日之事,對江玉楓頗有微詞,故而懶得上趕著,想來不多時弓匕就會傳話來,畢竟江府肯定也惦記著霍云婉急急叫自己去宮里,究竟是為了啥。
閑極撿了本百家姓來臨,亂涂了四五張后,薛瞑跳出來道是弓匕傳了消息,黃老爺子是被人用毒害死。
冬日墨跡干的慢,寫過的紙張堆疊在一起,都有些粘住了。薛凌懸筆在手,愣愣瞧了片刻才答:“知道了。”
薛瞑又問:“不回話嗎?”
薛凌似有些為難,聲音經空中冷氣消磨,不帶任何溫度,:“你讓他先回吧,就說我下午過去。”
薛瞑無聲剛要退,薛凌手中筆桿跌在桌上。“算了”,薛凌道:“還是現在就去吧。”
薛瞑聽出薛凌話里不情愿,開口欲勸:“小姐若是..”
“若是....“,薛凌已起了身,陰冷著臉咀嚼重復這二字,經過薛瞑身邊時,看門房外無人,料來弓匕是在院外等候。又退后兩步,與薛瞑面面相對,距離不足半尺,極輕道:“若是我要殺了江閎.....”。幾乎沒有聲音發出,僅有唇瓣開合,仿佛她從始至終壓根沒說過話。
江府如何,早晚而已,不值得提前說道,倒是眼前這個人,并非就能全權信任。早些漏個口風,能套出些馬腳,早一日打發。她確有些殺心暗生,借機宣泄而已。
薛瞑也不說話,他以前見著的女子大多比男子低半頭,唯面前姑娘和自己相差無幾。二人咫尺之間,呼吸間的熱氣帶著輕微霍香味,縈繞在鼻尖微醺不散。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囚于密盒之中,早已瀕臨窒息,血肉筋脈都發僵。忍不住要猛吸一口,僅存的神思卻又死死克制住叫囂的欲望,只能徐徐吐納,盡可能緩慢的去消耗賴以生存的氣體,好將這一場茍延殘喘拉長。
他根本就沒聽見,或者說看見薛凌說的是什么。他唯一清晰入耳的,是薛凌先前那“若是”二字。若是,若是二字,是個假設。假設的事情,發生也可,不發生也可,如何都可。
他調動全身力氣,重重點了一下頭。那陣香氣飄然散去,密封的盒子瞬間打開。薛瞑轉身追出院外,是薛凌偏頭手指撥弄著發邊石榴花,對候著的弓匕嫣然笑道:“今兒個來的這般早,江少爺撿著銀子要我去分么。”
弓匕賠笑:“是姑娘起的早,撿了銀子可要分給小人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