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薛凌素來清高,只怕搬離江府確實是為著這個。但他可真冤了去,蘇姈如是真沒說過此事啊。不僅沒說過此事,旁的也沒說啊。
當初石亓從安城脫逃,江府不明所以,因蘇家與沈元州來往過密,特托了蘇姈如打聽細致一些。蘇夫人........可沒說屠易也去了安城。
還是....她不知?
至于西北糧價案,若非霍準一案,早就石沉大海,根本不會有人提及,好端端的,翻出來做什么。要不是薛凌問起關于平城新任節度安魚就職的前因后果,沒準他磕牙都懶得選這茬。
于薛凌,平城固然重要,于他人......太遠了,又太小了。微不足道的東西,談何著眼。
他勸薛凌:“你不過是個由子,若沈元州坦蕩,自該將實情上報。若皇帝無私,亦會明察秋毫。若霍準赤誠,也沒這一灘渾水可攪。
再往近了說,便是蘇夫人。若無她帶頭汲營,這把火,怕也沒這么旺。原是眾人拾柴,你又何必罪及一人。”
薛凌抿嘴不答話,片刻高聲道:“罷了,你說的對。”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江玉楓笑道:所以我今兒便過來,與你說個分明。前事之事,后事之師,以后我也不想再起這等不明不白。
放眼京中,我本該與江府同舟共濟。又何必躲躲藏藏,徒生猜忌。”
江玉楓不改其色,揶揄口氣道:“怎是跟江府同舟共濟,不是跟霍家姑娘么。有道是,天子寧有種耶?”
“我拿這話氣你來著,我怎么可能與霍云婉一處,現討好于她,無非就是她在魏塱身邊可用。”
“薛少爺一日三變,我怎知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我有個伯伯行醫,你知道的。京中醫藥行當被一官宦把持,幾番鬧騰,我伯伯氣急交加,撒手人寰。”
薛凌臉上戾氣漸生:“幕后之人.......正是霍云婉。”
江玉楓跟著斂了笑意,以前江府多有留意存善堂光景,奈何去過幾次后薛凌咬牙且此不許再靠近,出了這檔子事,只能說一句后知后覺。
好似以前薛凌還問過一句,不過當時自己并沒太當回事。畢竟江府用不著外面求醫,還真不知這民生多艱。
薛家少爺素來記仇,記自個兒的,也記旁人的。記江府的,好歹江府跟她沒人命官司。若此事為真,霍家姑娘那頭.....真就不好說了。
江玉楓父子本不太信薛凌會捧霍云婉作太后,現有了這么一句,則憂懼又去了多半。
好言勸了兩句節哀,再提得胡郢之事,今日會晤便到此了結。薛凌起身告辭,神色尚有哀戚,似乎還沉浸在平城被毀與老李頭之死里走不出來。
直到上了馬車,那些臉頰細紋依次散開來勻成天邊霞色。薛瞑就在旁邊,她也不避諱。自己說的都是真話,又有什么好避諱?
她確實成足在胸,只為,江玉楓并不知道申屠易已死。或者說今兒走這一遭,就只為這一件事,胡郢反只是次要。
她要的,僅僅是確定蘇姈如沒跟江府事無巨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