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耗費心神,容不得一絲馬虎。呂玲綺沉吟良久,勉強壓制心中的慌亂,審時度勢后方謹慎落子。
“這一步不錯。”周煜見狀笑著稱贊,隨后又將她方才落下的黑子撤掉:“只是,這一步還有更好的下法。”
他略作解釋,將黑子挪動了位置,又耐心說明。末了,周煜嘆息道:“開始前我做講解之時,你定然分神了。”
呂玲綺有點沮喪,拂去心中雜意妄念,沉下心來仔細斟酌。周煜自幼學習棋藝,對付她自然游刃有余。他沒用什么高深莫測的棋藝,返璞歸真,進退有度。呂玲綺每一步幾乎都被他牽制著走。
初始呂玲綺尚覺得緊張,周煜大方地給她機會悔棋,而后呂玲綺愈發嫻熟,運棋自如。末了,她一落子便察覺到周煜含笑目光中略帶狡黠的意味,呂玲綺立刻懊悔道:“這一步走錯了。”
“不許耍賴。”周煜擋住了她欲撿起棋子的手,手指捻起白子,隨后敲定勝負:“綺妹輸了。”
呂玲綺噓了口氣,頭上居然滲出了一身汗。她驚覺自己盤腿靜坐于棋盤前已然有小半個時辰,這才覺得有些腿麻,便起身活動腿腳。
“果然是一樁妙事,寧心靜神,棋局上廝殺又讓人酣暢淋漓。”呂玲綺道。
“下棋妙處正是在于此,看起來綺妹已經悟到其中精髓了。”周煜笑著將棋收起,道:“綺妹天資聰穎,棋風謹慎又大膽,假以時日棋藝必然在我之上。”
呂玲綺知是周煜奉承自己,卻也覺得心情暢快,嘴上卻道:“我從來不知,你居然會奉承人。”
“新入門,自然要多多夸獎。”周煜又道:“我素來不愛奉承人。那句話,可是實打實的真心話。”
窗欞格子中漏進來的日光映在少年的臉上,讓他的眼眸呈現出一種清澈的琥珀色。呂玲綺復又坐下,“再來?”
“可歇一會。”周煜笑道:“綺妹可不要跟傅長寧一樣,走火入魔,除了棋六親不認。”他拿拿起杯子斟酒,仔細嗅了一番,方才入口,道:“如今已經味道極好。若再假以時日,等盛夏之時以泉水冰鎮,更加清涼解暑。”
“若等盛夏,倒也不知是哪一年盛夏了。”呂玲綺有些出神,怔怔道。
正說著,忽的有聲音悠悠傳來:“看來二郎是已有佳人作陪。虧得我還滿懷愧疚生怕等久了。真是錯付了錯付了。”
呂玲綺抬頭,見周瑾緩步走來。她似是剛剛轉醒,仍有些睡意朦朧,臉色潮紅。人也看上去好似比以往紅潤可愛了許多,語氣嗔怪,更多了些憨態可掬的少女氣。
還未等呂玲綺起身相迎,周瑾便指著一側小幾上的青梅酒和青梅煎,“這又是哪來的好東西,我怎么見也沒見過?”說罷,她一臉嚴肅,驚訝道:“我可是睡了半個時辰,不是睡了半年吧?”
呂玲綺笑,拉著周瑾坐下,道:“我本就是來給大姑娘送吃食的,不想來的時候你已睡下。便不想驚擾你。”
“原來是借花獻佛了。”周瑾睨了周煜一眼,“二郎撿了便宜也不害臊,羞不羞?”
周煜放下筷子,含笑道:“我看姐姐是真的大好了,人精神了,嘴上就開始不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