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真把劍丟給了呂玲綺,以手虛指了一下呂玲綺的脖子和胸口:“抹脖子血流的比較多,看準胸口刺進去比較快一些。”
那劍頗有分量,沉甸甸地放在呂玲綺手中。劍鞘樸實無華,略抽出些可以看到寒鋒反射著的冷光。
呂玲綺復又把劍遞給他,“我并未尋死。”
“死是很簡單的事,也是一件很難的事。”傅長明道:“敢直視死亡的人,往往能獲得新生。”
呂玲綺抹了抹眼角的淚痕,傅長明道:“這世界上并不是離了誰不能活,你死了太后還會找其他人,周小侯爺離了你也未必終身不娶。正因如此,你的死才更沒有意義。”
“傅大人。”呂玲綺道:“我們素昧平生,你為何……”
傅長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聞言不覺扯了扯嘴角:“我自有道理。”
呂玲綺斟酌著,低聲問道:“你也想算計我?”
傅長明將馬牽過來,聞言笑道:“呂姑娘。那要看你有沒有值得被我算計的價值了。”
呂玲綺不再出聲,傅長明道:“上馬。我帶你回去。”
她猶豫了一會,咬著嘴唇道:“我不會騎馬。”
傅長明牽住了馬,耐著性子指揮她:“踩住馬鐙,接力上去。這馬聽話得很,你無需擔憂。”
呂玲綺腳剛剛落在馬鐙上,人還未借力而起,馬便不安的欲往前走動兩步。呂玲綺情急之下,緊緊地抓住了傅長明的肩膀。
傅長明呵斥了它一聲,一面扶著呂玲綺上馬,“坐穩了沒?”
呂玲綺心里害怕,僵著身子動也不敢動。傅長明牽著馬走在前面,走了片刻見她依舊僵著身子,不覺好笑道:“有這么害怕?”
“沒有。”半晌,呂玲綺方才出聲,聲音卻依舊是顫抖的。
傅長明譏笑道:“你剛剛急著尋思的決絕哪里去了?”
呂玲綺沒搭理他,垂著頭不做聲。她在心里尋思了許久,方才輕聲道:“傅大人,你總不會是太后的人吧?”
傅長明聽了這話只微微一笑,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他道:“呂姑娘不妨猜猜看?”
“不可能。令尊是淮南王的母舅。”呂玲綺自己否定了答案。
遙望著遠處的城門,傅長明抬了抬眼道:“呂姑娘,你或許不應當把事情想得那么復雜。也許我只是為了我自己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說是也不是?”
呂玲綺低下了頭,轉而問道:“你有辦法進城嗎?”
傅長明道:“你不用管這個。”
走近了些,城樓上旋即有士兵厲聲喝問道:“什么人?!”
傅長明平靜地走近,隨后城樓上便有一位年紀看起來頗長的將軍模樣中年男子舉著火把道:“原來是傅大人。”
“多謝蕭都尉。”傅長明朝那人遙遙作揖。旋即聽到巨大的“吱呀”一聲,城門側門開了一般,供二人通行。
進了城,呂玲綺便見那蕭都尉從城樓上下來,目光掃過呂玲綺,道:“傅大人不必言謝。這樣的事日后可萬萬不能出第二次了。”
宵禁令最是嚴苛,除非是有天子特詔,否認任意出入守城軍官和擅自違令者都是要問斬的。呂玲綺愈發好奇起來,不知道傅長明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收買了守城軍官。居然他們會冒著被問斬的危險給他做人情。
進了城,傅長明拿了蕭都尉的手諭才與呂玲綺往前走去驛館。
“此事不可對任何人說。”傅長明正色道:“蕭都尉和我的性命都在你手里了。”
呂玲綺道:“若我說了呢?”
傅長明似笑非笑道:“呂姑娘。你大可試試看。”
眼看便到了驛館,大門緊閉。呂玲綺沉默了片刻,傅長明伸手朝她道:“下來吧。”
呂玲綺扶住他的手慢慢下來。傅長明許是常年習武,手掌寬大,遍布繭子。他扶著呂玲綺下了馬,便朝她點了點頭,轉身牽著馬離去。
“傅大人。”呂玲綺忽然堪堪叫住了他。
傅長明回頭,見呂玲綺微微一笑:“多謝大人。咱們來日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