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文茵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看著文泰和消失的方向。
她想起了老太太,想著去求一求她,不知不覺朝著西院走去。
還在院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爭吵的聲音,在池文茵住在這里的這些日子,是沒有在西院發生過的事情。
池文茵愣在了原地,就聽到里面傳來了老太太的聲音:“雖然她不是寧兒,可是我看著也是個好孩子,你怎么能把那么好的孩子往火坑里推?”
“難道您希望寧兒去和親嗎?我們家犧牲的太多了,不能什么都留不下,寧兒還小啊。”是文泰和的聲音,此時他的聲音沒有了平時的嚴厲,帶著心痛和無奈。
“那你也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還把那小娃綁去了西京,逼她就范,他也是個孩子啊。”祖母的聲音顫抖著,有氣無力。
池文茵冷笑了起來,原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假的,他們這些日子對自己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呢?是愧疚還是補償呢?
池文茵閉上了眼睛,淚水一下子從眼眶中滑落,滑過了她細膩的皮膚,滑過了她的嘴角,滑到了她的嘴里。
真苦啊,池文茵心里想著,淚水更加多了。
她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站著,想著代替自己受過的巫霽云,想著這些虛偽的人。
顏瑾瑜站在院門外,看著池文茵就那樣站著,握著兩個拳頭,一動不動。風吹起,卷動了她身上寬大的袍子,顯得她是那樣的形單影只,那樣的落寞悵然。
第二日,池文茵早早就穿戴好在閣樓里等著。
祖母屋子里的娟兒剛打開門,就看到地上放著那天給池文茵的首飾匣子。
她四周看了看,沒有找到池文茵的身影,把匣子拿了進去,對著老太太說道:“老太太,這……”
祖母看到了這個匣子,深深的嘆了口氣,突然說道:“給我收拾東西,我也陪著那丫頭去西京。”
文泰和聽聞了此事,急急忙忙趕去了西院。他看著老太太坐在房中,閉著眼睛在那面榻上,娟兒正將細軟疊好放進楠木箱子里。
“您不能回去,陛下好容易準許您來幽州探望我。”文泰和緩和了語氣,坐在了老太太身邊。
“那丫頭雖然不是我們文家的人,可是我覺著心疼她,我們文家何時變成了這般樣子,恃強凌弱,是不是從你這里開始的?”老太太中氣十足。
文泰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您這樣說,讓我怎么有臉面見文家列祖列宗。”說完,悲慟的哭了起來,頭磕在地上,咚咚咚的響。
“你不用勸我,我老了,活不了幾日了,不想參與你們的爭斗,我想要埋在故土,那里有我的家。”說著,老太太起身,并不管在地上還在磕頭的文泰和,一路走到了門口,朝著西南方向看著,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她的,讓她的目光悠遠、癡迷。
顏瑾瑜站在門口,眼神有些難辨,好半天才開口說道:“此去危險。”
池文茵并不回頭,正看著自己披帛上繡的花樣,她從小就不喜歡這些,哥哥說過,“她是皇家的女兒,又天資聰穎,嬌媚無雙,以后自然不愁嫁不出去,嫁出去了不會那些女紅也不愁會被婆家詬病。”
她苦笑著嘆了口氣,說道:“恐怕這是我自己選的路,要是我能安安穩穩做個女兒家,何來現在的苦惱。”說完,她搖了搖頭,仰著頭讓窗外清晨的暖陽照在自己的臉上,繼續說道:“也許我這一輩子都做不到像是平常女兒家那般,誰讓我是云熙國的公主,誰讓我是父皇的女兒,哥哥的妹妹,誰讓我是池文茵。”
她的聲音雖然不高,可是帶著天家的氣派,就像是胸中有大溝壑的才俊,待要指點江山。
顏瑾瑜看著她高傲的樣子,沒有被現在所面臨的困境打倒,反而是迎難之上,等待著淬煉成金。
“微臣會一路保護娘娘的。”說完,顏瑾瑜從閣樓上下去,消失在了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