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妹妹的話語是那樣平淡,但三井宮子卻無法否認,從一開始,她下意識地想要對泉祐一所做的和之前她對其他人所做的沒有任何區別。
無法支配的人象征著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若是無法完全掌控,三井宮子寧愿將他毀掉,正如之前她無數過做過的事情一樣。
泉祐一是第一個待在她身邊,她妹妹身邊,還能蹦噠這么久的人。
原因可能在于,從心底來說,若有若無那股認知,仿佛能猜測正確他所有的想法,讓三井宮子第一次試探性地用了另外一種方法限制他。
也可能是要支配他的難度很高,其中很大程度的困難是來自于自己的妹妹。
對于那個不知根不知底,奇奇怪怪的男人,三井宮子自認為自己的妹妹是無法拿捏的。
“弓子...”
“我才不要!”
看見姐姐這次一點不躲避地回答自己的問題,三井弓子已經大聲地打斷了她可能要解釋的一切退路。什么只是為了自己開心,為了自己好,這么多自以為是的理由根本不是她悲劇生活的來源,而自己也根本不需要。
“就不能讓我自己選嗎?難道從小到大,再到之后,你要一直給我做決定嗎?!”
薔薇微微顫抖,床邊涌進來一點風,將遮蔽窗戶的簾子席卷而起。一點灼熱的陽光狠狠砸進小小的房間,落在三井宮子的腳邊。
妹妹的語速很快,沒有吃過午飯的她只是說完這些話語都能喘息很久很久,可一雙狐貍眼卻銳利得嚇人,第一次這樣直接地盯著眼前藏在陰影里的女人。
不知道是被對方話語里的什么詞語所打動了,明明有無數種話語可以反駁,明明可以置之不理,明明可以繼續之前的反應。
但象征著支配與強權的三井宮子這次居然詭異地什么都沒有說,窗外的陽光落在她的腳邊,她望著那里的方向久久沒有移動視線。
她的呼吸安靜,整個人好像沉寂下來,一丁點動作都看不出來。
可良久良久,她的表情沒有變化地站起身子來,望著待在床上的少女,自己的妹妹,她緊接著居然開口說道,
“也許你說的對,弓子...”
“我沒辦法一直為你做決定,也沒辦法一直把你保護在我的懷里,像小時候那樣...”
“我是第一次做姐姐,所謂‘為了你好’在我看來是真理,但我不奢望你能感受到我的真心實意。你已經快成年了,理應有權利做出你想做的決定,但我必須提醒你,從今天開始,我不會為你的所有行為買單,一切的一切你必須自己承受,能明白嗎?”
安靜平淡的話語從面無表情的姐姐口里涌出,其實相比于家人激烈的爭吵和拒絕,這樣平淡的放手更讓人感到心悸。
一股窒息感讓三井弓子感到有些難受,但畢竟話已出口,最后的最后,她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對于自己的姐姐,那個藏在陰影里的女人,她始終抬不起頭來,無法直視她,無法直視那雙眼睛里深邃的幽暗,更別說讀清楚里面的一切情緒和情感了。
白色的襯衫勾勒出姐姐的身體,三井弓子只能看見她直立起來的身體。
房間的燈忽然被打開,光明照亮了房間里的一切,唯獨避開了那個已經推開門到門外的姐姐。
她沒有回頭,及肩的長發是唯一能辨認出她的標志。
她是這樣對三井弓子說的,
“你自由了,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