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與公卿們商議后,決定特事特辦,精簡儀仗,他本人也不朝服乘車,而是披上甲胄,乘馬而行,向天下人展示他講武演兵,再建太平的偉大志向。
這個決定不可避免的引起了很多人的反對,可是有太尉楊彪的鼎力支持,最終還是這么定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劉協騎乘一匹西涼大馬,在王越、史阿等人的護衛下,走出了御營。
經過十幾天的練習,劉協的體力和騎術都有了明顯的提升,即使穿著沉重的甲胄,坐在沒有馬鐙的馬背上,依然身姿挺拔,穩如泰山。
只是苦了楊修這些侍中、侍郎。
這些人大多是讀書人出身,平時坐慣了車,不會騎馬,甚至還看不起騎馬的,如今天子乘馬,他們也不敢坐車,不得不在乘馬和步行之間挑一樣,真是苦不堪言。
楊修不會騎馬,只能選擇步行。
如果是甩著袖子,信步而行,那也就罷了,但侍中、侍郎隨天子出行沒這么自在,他們不僅要保持同一個姿勢以示肅穆,手里往往還要捧著東西。看似不重,走上幾百步,感覺就漸漸不同了。
楊修跟在天子馬后,出了一頭汗,然后又敷了一層土,連嘴里都是一股土腥味。
說不后悔,那是騙人的。
楊修咬牙苦撐,一邊走一邊安慰自己,也就十來里路,咬咬牙,堅持一下就到了。
然而,福不雙至,禍不單行,現實比楊修想象的更殘酷。
先行傳詔的郎官回來說,楊定接詔后,不僅沒有出營接駕,反而大營緊閉,營中將士全副武裝,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無數人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楊定不會是反了吧?
對西涼人來說,這是常規操作。之前在新豐,郭汜就這么干過,半夜派人燒天子所住的學宮。
劉協挽著馬韁,端坐在馬背上,手心、后背后是汗。
狗日的楊定,老子第一次出巡,你給老子玩這么一出,想干啥?
此時此刻,劉協無比希望自己是歷史上的李世民,看誰不順眼,就命秦瓊出馬,取其首級。
劉協悄悄地做了兩次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轉頭看看四周,眾人紛紛避開了他的眼神,生怕被他點名,派去楊定的大營查看。
劉協最后看到了灰頭土臉的楊修,心里一驚。
這泥猴是誰?
楊修倒是胸有成竹,見天子看過來,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說道:“陛下,楊定若有反意,必不會如此招搖,卻又閉營不出,怕是聽了傳言,心有疑懼。”
劉協想了想,明白了楊修的意思。種輯、左靈很可能和楊定取得了消息,楊定做賊心虛,怕他乘勢搶營,所以如臨大敵。
如果他真有什么不臣之心,整頓人馬后應該殺出來才對,沒有緊守大營的道理。
“奈何?”
“臣愿走一遭,為楊定解說形勢。”
劉協打量了楊修兩眼,心中欣慰。楊修能在這種情況下主動請命,難能可貴。
他沉吟片刻,點點頭。“德祖小心些,見機行事,不必勉強。”
“唯!”
楊修轉身要走,卻被劉協叫住了。劉協掏出一方手帕,遞給楊修。“擦擦臉。”
楊修愣了一下,隨即紅了臉,也不知道是尷尬的還是激動的。好在黃土遮面,別人也看不出來。他雙手接過手帕,躬身再拜,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