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眉梢輕揚。
他聽懂了賈詡的意思,這是一個交易。
他要大漢中興,不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賈詡要涼州崛起,不再成為朝廷隨時可以拋棄的累贅。
“有賈君之言,天下可安。”劉協微微用力,握著賈詡的手肘,鄭重地晃了晃。
賈詡向后退了一步,雙手拱過頭頂,向劉協施了一禮。“臣詡,愿為陛下,為涼州,竭微末之材,盡綿薄之力。”
楊彪父子四目相對,不知道劉協與賈詡說了什么,竟讓賈詡如此激動,當場效忠。
楊彪太清楚賈詡是什么樣的人了。
難道是因為涼州?
劉協隨段煨、賈詡入營。先登上將臺,檢閱段煨麾下的將士。
雖說段煨為人多疑,但他練兵的水平卻比楊定、楊奉強多了,麾下近萬將士衣甲整齊,訓練有素。
看到這一切,劉協暗自慶幸。
如果段煨也反了,與張濟同污合流,東西夾擊,就憑楊奉等人那點實力,根本不夠看的。
歷史上,楊奉三人曾進攻段煨大營十余日,結果什么便宜也沒占到,碰了一鼻子灰。
好在段煨很克制,不僅沒有反擊,反而繼續供應朝廷糧食。在李傕、郭汜追殺朝廷,將朝廷的尊嚴按在地上摩擦的時候,段煨也沒有趁火打劫。
甚至后來擊潰李傕,段煨都是當仁不讓的主力。
所以說,種輯、左靈等人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典型。他們滿腹詩書,卻沒用到正處,全用在了內訌上,險些提前送大漢歸西。
看完演習,就在將臺之上,劉協看著東方,神色凝重。
“張濟反了。”
段煨一點也不意外,平靜地點點頭。“臣已經收到了張濟的消息,他約臣結盟,被臣拒絕了。”
賈詡也淡淡地說道:“陛下,張濟不足為患。”
楊彪松了一口氣,抬手抹去額頭汗珠。“將軍,天氣炎熱,能否帳中說話?陛下初愈,不宜勞累。”
段煨如夢初醒,連忙請劉協下將臺,到帳中說話。
劉協與段煨并肩而行,一邊走一邊說話。“段太尉當年身經百戰,用兵如神,可曾留下兵法、戰紀之類的文書?”
段煨笑著搖搖頭。“作戰時日不暇給,后來又忙于政務,無心顧及。如今事過時遷,文書散失,經事之人也多亡故,想寫也寫不了。”
“那太可惜了。”劉協無限惋惜。“如此驚人功業,卻不能留下詳細記載,誠為損失。將軍不妨留意一些,盡力挽回,將來為太尉作傳增輝。”
“唯。”段煨臉上有光,滿口答應。
劉協也知道,指望段煨去做這件事是不現實的。這些武人根本沒有這樣的自覺,他們甚至從骨子里看不起自己,更不會覺得行軍作戰的經過有什么記錄的意義。在他們看來,真正有排面的是學問,而且是儒家經典。
所以皇甫規最珍惜的不是戰功,而是開館授徒,撰文集五卷。
張奐最得意的也不是戰功,而是為《尚書》作注三十余萬言。
段颎是純粹的武將,對做學問沒什么興趣,再加上后來依附宦官,所以名聲最差。
段煨雖因天子提及段颎而得意,但他心里卻不見得以為段颎能和皇甫規、張奐比肩,兵書、戰紀什么的,能和《詩》《書》相提并論嗎?
“賈君,你雖不是段太尉外甥,想必也對段太尉的事跡不陌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