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幡然醒悟,隨即哭笑不得。“那又如何?”
“陛下,法家乃亡國之道。”楊彪神色凝重的拜了拜。“孝武重用酷吏,遺禍無窮,乃至巫蠱禍起,父子相殘。陛下有志中興,切不可重蹈覆轍。縱使救亡圖存,不得不用,亦當時時以儒術濟之。”
劉協本想解釋,轉念一想,既然楊彪沒有一棍子打死,似乎也沒必要非爭個明白。
再說了,這種事關鍵不在爭論,而是效果。
“有勞楊公提醒,朕記住了。”
楊彪點點頭。“陛下聰慧過人,兼取百家,自能取其精華,熔為一爐,毋須臣贅言。只是臣身為太尉,雖無用兵之能,卻有輔弼之責,不敢須臾有忘。”
劉協嘴角撇了撇,險些笑出聲來。
這老楊彪,不愧是弘農楊氏的子孫,說話習慣性的帶刺,皇帝的面子也不給。
這就是后世推崇備至的漢人風骨。
賈詡走進了關押俘虜的帳篷。
“侍中。”當值的士卒恭恭敬敬的行禮。
兩個受傷的俘虜原本躺在地上裝死,一言不發,聽到腳步聲,其中一人睜開眼睛看了看,見是賈詡,不由得一驚,身體瞬間繃緊,緊接著一躍而起。
“賈君。”
另一個俘虜聽了,也睜開眼睛看了一下,同樣驚得面色大變,掙扎著翻身坐起。他本想起身行禮,奈何受傷太重,只能半跪。
“賈君,你……你怎么在這兒?”
賈詡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揮揮手,命人解綁,又叫醫匠來,為他們療傷。
之前這兩個俘虜拒絕療傷,各種不配合,此刻在賈詡面前,他們卻老實得像只兔子,一聲不吭,任由擺布。為他們療傷的醫匠也見怪不怪,手腳麻利的為他們處理傷口。
西涼軍中,人人敬畏賈詡,很多人敢和上官拔刀相對,卻不敢對賈詡撒野。
“大司馬到哪兒了?”賈詡不緊不慢地問道。
兩個俘虜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低聲說道:“按行程計,昨晚當在鄭縣。”
“你們怎么知道會有人從那里經過,特意設伏?”
“人定不久,我們截到了一個送信的。那人是個慫蛋,稍微嚇唬了幾句就全招了。聽說天子在段將軍營中,我們估計會有更多的消息,便想立個功勞,沒想到……碰上了硬手。賈君,那個公明是誰,好生厲害。”
賈詡沒理他們。“這么說,大司馬此刻應該知道我在此了?”
兩個俘虜不約而同的點點頭。“賈君,你怎么……在這兒?”
“我是天子之臣,天子在哪兒,我就在哪兒。”賈詡淡淡地說道:“現在如此,將來亦如此。”
“哦。”兩個俘虜訕訕地應了一聲,眼中露出強烈的不安。
賈詡明言依附天子,對他們來說可不是好消息。
“還能走嗎?”
“能。”俘虜們滿不在乎地說道:“這點小傷,不礙事。”
“很好,你們多吃點,然后趕回去,告訴李傕和其他人。”賈詡停了片刻,等俘虜們集中注意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才一字一句地說道:“李傕濫殺無辜,劫持乘輿,罪在不赦。其他人若能改過自新,將功贖罪,我當在陛下面前為他們進言,饒他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