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孫瑞再拜。“如此,則關西人或可與關東人抗行。”
劉協總算聽明白了。
士孫瑞的心思與賈詡相仿,希望借此機會增加關西人尤其是關中人在朝堂上的話語權。
作戰就有機會立功,立功就有機會受賞,大批關中人憑借軍功入仕,勢必擠壓關東人的空間。
周忠與士孫瑞個人私誼很好,但他不能坐視關西人壓倒關中人。
說到底,還是利益。
當關東人全面占優時,他們不介意對個別關西人抱有好感,比如推舉士孫瑞為三公。可是當關西人有可能全面壓倒關東人的時候,關東人就不能忍了。
周忠如此,司空張喜同樣如此。
劉協按捺著心中不爽。“衛尉對朕討伐匈奴之議如何看?”
士孫瑞拱手再拜。“臣以為,裴茂之言有理,河東之匈奴不過是喪家之犬,不足為患。可以驅之,亦可以教化,擇其精銳,補入五校。陛下當著眼者,乃叛亂之匈奴。擅殺朝廷所立單于,又不遣使請罪,若不予懲戒,朝廷威嚴無存,其他各部必將效仿,則邊疆必敗,不可收拾。”
“若是匈奴不服,衛尉能討平乎?”
“南北軍初成,臣力微德薄,恐難勝任。若陛下親征,發前后左右四將軍之兵,征必有功。”
“甚善。”劉協點點頭,結束了談話。
他要的就是士孫瑞的態度,其他人怎么說,他并不是很在意。
反對意見必然會有。如果什么都聽,就什么事也辦不了。
“衛尉,三日后起程,奔赴河東。”
“唯。”士孫瑞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剛起起身告辭,又想起來自己是來請罪的,天子還沒給答復。“陛下,臣有罪……”
“先記著。”劉協擺擺手,想了想,又說道:“世上無完人,衛尉不是,朕也不是。”
士孫瑞一聽就急了。“陛下,大漢行德政,陛下當以圣人為準……”
劉協眼皮一挑,瞥了士孫瑞一眼。“圣人七十而不逾矩,朕爭取七十內圣外王,可乎?”
士孫瑞啞口無言。
劉協又問道:“衛尉年壽幾何?七十時,能成為大公無私之純臣乎?你我君臣共勉。”
士孫瑞尷尬地笑了笑,拱拱手,轉身就走。
劉協追出帳篷,揚聲叫道:“你別走啊,朕還沒說完呢。”
“臣軍務繁忙,下次再聽陛下教誨。”士孫瑞走得更快,一溜小跑地下塬去了。
一旁坐在帳外曬著太陽,縫補衣物的唐姬看得真切,針一下子扎破了手指,疼的一哆嗦。
伏壽從帳中走出,忍著笑,將劉協拽回帳中。
“陛下,周大夫批評的可不僅是衛尉,還有陛下呢。”
“他敢批評我?”
“陛下忘了楊侍中乎?直諫可是名臣義舉。周大夫雖不及楊侍中耿直,卻也是慷慨之臣。”伏壽將劉協拉回帳中,讓他坐下,端來一杯水,又說道:“廬江周氏與汝南袁氏是世交。”
劉協端著水,詫異地看著伏壽。“當真?”
伏壽輕輕點頭。
“周大夫之父周仲饗,與袁紹之父袁文開,皆是故大將軍梁冀故吏。梁冀被誅,周仲饗亦被牽連免官,后來能復職,多得袁氏之助。且周仲饗有擁立先帝之功,陛下縱有不滿,亦不能忘其功。”
劉協滿意地笑道:“皇后越來越像賢內助了。”
伏壽俏臉通紅,輕輕地推了推劉協手臂。“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