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為人,最好顏面。奉命出使不成,受刑折齒,必引為奇恥大辱,非報復不可。河東衛氏,號為豪族,與袁紹有舊。郭圖若欲報仇,去安邑,求救于衛氏,最易成事。”
劉協轉身看著蔡琰。“有這樣的事?”
蔡琰點點頭,垂著眼皮。“當初我與衛氏結親,便是由袁氏為媒。”
劉協恍然。
他一直很奇怪,陳留蔡氏雖不是一等一的世族,卻也是數得上的宦官世家。蔡邕的叔父蔡質官至衛尉,蔡邕的父親英年早逝,官做得不大,但蔡邕的母親卻是司徒袁滂之妹。蔡邕本人官不大,卻是當世大儒。
他怎么會將心肝一樣的女兒遠嫁到河東,而且是名不見經傳的衛氏。
河東無大族,河東衛氏成為世族是西晉的事,眼下的河東衛氏就是一個地方豪族,衛氏兄弟一個出仕的也沒有,和陳留蔡氏根本不是一個層次。
如果沒有人做媒,這樁婚事根本不可能出現。
原來是袁氏出面。
蔡琰沒有直接說是袁氏的哪個人,但這個不重要。
袁隗等人都被殺了,袁氏的人脈都歸袁紹所有。衛氏要報答袁氏,答應郭圖的可能性極大。
如果郭圖再說蔡琰就在他身邊,衛氏更沒有拒絕的理由。
大意了。
楊彪、田芬有危險,河東可能會出事。
劉協心里很惱火,但是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著急解決不了問題,后悔也無藥可知,現在能做的就是想辦法補救。
“荀卿可有解決之道?”
荀攸卻上下打量了蔡琰兩眼。“敢問陛下,這莫不是……蔡伯喈女?”
蔡琰欠身施禮。“陳留蔡琰,見過荀君。”
荀攸點點頭,還了一禮。“夫人在河東時,可知衛固其人?”
“衛固好為游俠,武斷鄉曲,常有犯法之事。衛氏族中長老雖有訓斥,卻無可奈何。”
荀攸轉頭看向劉協。“陛下,郭圖此去河東,必尋衛固,誘以官爵。阻攔怕是來不及,不如將計就計,拖住郭圖,先解上黨之危。”
劉協心中一動,便明白了荀攸的意思。
郭圖含恨而去,一心報復,絕不會滿足在于河東搞事,上黨更關鍵。
衛氏再有實力,畢竟只是地方豪強,有上千的私人部曲便是極限。面對大軍,衛氏堅持不了太久。可若是袁紹派人取上黨,再率上黨之兵增援河東,情況就不一樣了。
鐘繇剛到上黨,下車伊始,毫無根基。論對上黨人的影響力,他遠遠不如門生故吏遍天下的袁氏。袁紹一紙書到,鐘繇很可能就被人綁了。
既然河東之亂不可避免,不如先放一放,讓他囂張幾天,等控制了上黨之后,再回頭收拾他。
等幾天,還能看看河東人心,給那些心向袁氏的人一個跳出來的機會,一起收拾了。
荀攸幾句話,就展示了他從戰略到戰術的過人眼光,也顯示了他的誠意。
“甚好。”劉協欣慰地看著荀攸。“蜀郡太守做不成,你就改任侍中,隨朕到河東走一遭吧。”
荀攸一直在打量劉協的臉色,見劉協從容不迫,迅速做出決斷,心中大為滿意。
看來楊奉所言不虛,天子身負天命,是難得的奇才。
如果大漢還有中興的機會,必是眼前少年。
相比之下,袁紹、曹操都望塵莫及,袁術、劉表更不值一提。
“唯。”荀攸躬身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