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早就習慣了,端起麥粥喝了一口,又掰下半塊餅,蘸了點醬,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起來。
荀攸見狀,有樣學樣,只是麥粥入口時皺了一下眉。
劉協吃得快,便取過一份公文來看,卻是大司農張義送來的消息。
韓遂、馬騰有舉兵向關中的跡象。關中僅有老弱兩萬,騎兵也極少,恐怕難以應付。
此外,益州牧劉璋上表,奏荊州牧劉表不臣。因漢中為米賊所占,道路不通,是以上表耽擱了大半年時間,直到張義安撫關中,才由張義轉交。
劉協很不以為然。
劉焉在世的時候,曾派兵與韓遂、馬騰聯手,進攻李傕等人。如今卻說米賊阻道,不能交通,擺明了就是借口。
你以為朕不知道所謂米賊就是你們養的看門狗。
只不過如今劉焉氣死了,劉璋上位,與張魯翻了臉,弄假成真也有可能。
等荀攸吃完,劉協將劉璋的上表遞過他。
荀攸看了一眼,又遞了回來。
“劉璋愔弱,益州自顧不暇,難成大事。陛下不妨征召益州才俊入朝,以維系益州人心不失。至于漢中,張魯以五斗米道義羈縻庶民,頗得人心,倒是要小心些,以免坐大難制。”
“你熟悉張魯么?”
“不熟悉。”荀攸搖搖頭。“不過以道惑人者,多為糊涂人,不足為患。”
劉協多少有些意外。“黃巾之禍亦不足為鑒?”
荀攸淡淡地說道:“黃巾八方俱起,號稱百萬,看似聲勢浩大,然而張角一死,便分崩離析,潰不成軍。如今各據一方,看似有席卷之勢,其實不過是釜底游魚,掙扎求生。曹操在兗州,公孫瓚在冀州,都曾大破黃巾。袁紹入黑山,也是所戰輒勝,未見可懼之處。”
他頓了頓,又道:“黃巾之禍,不在其烈,而在其久。欲根治之,非行王道不可。王道行于天下,黃巾自然如洪水歸道,化為涓涓細流。”
劉協深以為然,對荀攸又高看了一眼。
等賈詡吃完,劉協讓荀攸將剛才的建議又說了一遍,賈詡靜靜地聽完,點頭表示同意。
但他隨即又提了一個問題:派誰去上黨為佳?
荀攸沒表態。
劉協心里已有人選。
上黨與袁紹的大本營鄴城相接,境內又有正被袁紹打得節節敗退的黑山軍張燕部,派楊奉去最合適不過。既能協助鐘繇守上黨,又能聯絡黑山軍,一舉兩得。
但他沒直接說,而是反問賈詡。
“先生以為誰是適合?”
“前將軍段煨。”賈詡淡淡地說道。
劉協心中詫異,賈詡的態度如此堅決,根本沒有討論的意思,而是強烈建議。
對賈詡來說,這可不多見。
“先生有何理由,不妨說來聽聽?”
賈詡搖搖頭。“無他,唯形勢所宜。若是由上黨攻鄴城,左將軍楊奉更合適。若是守上黨,阻止袁紹西進,前將軍段煨最合適。”
劉協恍然大悟。
他不動聲色,轉向荀攸。“侍中以為如何?”
荀攸欠身一拜。“賈侍中不愧是涼州智士,發無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