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嘆了一口氣,看看四周,將郭嘉引到堂上。
“奉孝,君子處世,有所為,有所不為。殺人若能解決問題,何必使君?董卓更能殺人。張孟卓當初為本初奔走,為何反目?因逼韓文節太甚。使君為何失兗州?因殺邊元禮(邊讓)。如今殺張孟卓兄弟,或謂有不得已處,奈何族滅?”
荀彧說得激動,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
郭嘉連忙抬手,打斷了荀彧。“文若,往者已矣,來者可追。主公已然后悔,必不再犯。”
荀彧哼了一聲:“但愿如此,唯奉孝輔之。”
他想了想,又道:“棗祗之策可以行矣。有糧則可以養兵安民,兗州可保。”
“北上太行山,此道當何難……”
“山道如羊腸,泉聲如嗚咽……”
“行行日已高,人馬共饑號……”
“勸君莫辭苦,天子在我前……”
悠揚的歌聲在山谷回蕩,一支隊伍在曲折如羊腸的山路上逶迤向前,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尾。
旌旗獵獵,將士們牽著馬,推著車,努力向前。
每隔數百步,路邊有可以立足處,便有二三女子,大多年輕貌美,聲音清亮,打著節拍,唱著歌謠,向走過面前的將士報以微笑,或者遞上一杯水,讓汗透重衫的將士精神為之一振。
喝上一碗水,休息片刻,趁機多看兩眼美人,然后嘻嘻哈哈的繼續向前。
“這個比剛才那個如何?”
“還行,看著就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我問你身材,誰關心她出身。”
“穿那么多,哪能看到身材?賤奴,就知道饞人家身子。”
“且,你以為你有多高雅?識的字還沒我多呢。”
“這可不怨我,是先生教得不好。不瞞你說,我準備申請換先生了。”
“還可以換先生?”
“當然可以。”
“你想換誰?”
“我想換蔡令史。聽說蔡令史不僅學問好,還特別誘人。”
“呸,你也配?誘人也誘不到你。”
“不不不,不是你說的這個誘人,是她會教書,善誘人。叫什么……什么……唉,他們讀書人說的話,我也聽不懂,就聽懂了誘人二字。”
“……善誘人?”
“對,這是就個。”
“呸!賤奴,那是夫子說的,循循然善誘人,那么有道理的話,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賤兮兮的?”
“是么?哈哈哈……這么說來,夫子也是同道中人啊。”
“那是。我跟你說,夫子和一個叫南子的女人,據說還是個有夫之婦……”
劉協和蔡琰站在路邊的一塊大石上,看著兩個面目黎黑的士卒一邊推著車,一邊低聲說笑,從眼前經過,轉頭看看蔡琰,哭笑不得。
蔡琰倒是很淡然。“居然知道循循然善誘人,學得很快。回頭問問誰是教師,獎酒一杯,肉半斤。”
劉協很意外。“令史不愧是見過天地,見過眾生的,心胸之開闊,令無數須眉汗顏。”
蔡琰眼神微閃。“見天地,見眾生?”她品味片刻,幽幽嘆道:“陛下所言,總如晨鐘暮鼓,正言雅樂,發人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