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看向楊彪、趙溫,眼神中多了一絲疑惑。
“是這樣?”
楊彪低頭不語。
趙溫雖然沒有低頭,卻也垂下了眼皮,不敢與劉協對視。
雖然不能說張喜的理由完全是胡扯,至少不是實情。
以似是而非的理由敷衍天子,哪怕是權宜之計,也絕非大臣所當為。
但他們又不能當面戳破張喜的說辭。
一來是張喜所言并非全無道理,二來天子這個想法雖不可行,偏偏又符合圣人之道。無法從道理上進行反駁,只能從實踐的難度上予以阻止。
“諸君也這么認為?”劉協轉向太常王絳、廷尉宣播等人。
劉艾猶豫了片刻,上前施禮。
“陛下教化四夷,用意深遠,臣等敬佩。只是教化用時既久,耗費又多,非一蹴可就。且圣人教化先近后遠,先親后疏,先固根本而后榮枝葉。臣愿陛下循序而漸近,立百年大計,不求成功于一時。”
趙溫也道:“臣以為劉艾之言有理。漢家子民尚在水火之中,子弟未能普及圣人德澤,教化四夷未免倉促,有舍本逐末之嫌。且陛下選拔儒生,于楊定軍中教士,成敗尚未可知,似乎不宜急于推廣。若果有成效,涼州虎狼之卒盡為忠勇,有跡可循,以據可依,再教化四夷,可出力少而功倍。”
劉協沉吟片刻,看向眾人。
眾人紛紛附和。
劉協退了一步。“諸君所言,誠為忠耿之言。雖然,事不可急,計不可緩。諸君當有所謀劃,逐步推行。司徒,這件事就辛苦你了。”
趙溫無可推卻,躬身領命。
“民生凋殘,宮室可以緩一緩,學舍卻不能荒蕪。司空多費心。”
張喜剛要說話,楊彪說道:“陛下,司空世為宿儒,尤善教化。孝顯時,其曾祖故太尉酺曾為四姓小侯開學于南宮,其兄故司空濟亦曾侍講光華殿。臣以為,可使司空主持教化一事。”
沒等劉協反應過來,趙溫說道:“臣附議。”
張喜頓時急了,剛要說話,楊彪又道:“陛下不修宮室,而興學舍,重教興學,誠為圣王事業。我等雖老,亦當盡綿薄之力。”
張喜立刻閉上了嘴巴,垂下了眼皮。
劉協眉梢輕顫,欲言又止。
楊彪這老狐貍,一頂高帽子,壓住了他和張喜兩個人。
于他而言,不大興土木,可以避免窘迫的財政進一步惡化。
于張喜而言,不興土木,負責水土之事的司空就沒有實權可言。
所以明知教化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使,張喜也只能應下。
見張喜接受了任務,劉協隨即與他們商量。
教化所有匈奴人的事可以慢慢計劃,教化呼廚泉的事卻不能拖延。呼廚泉有家難歸,這正是進一步收服南匈奴的機會,也是穩定并州北疆的難得機遇。
如果能將呼廚泉馴服,再扶持他為單于,至少三十年內之內,南匈奴不會出現重大變故。
將來進一步教化、融合也有了基礎。
對劉協的這個方案,公卿大臣都表示贊同。
這個艱巨的任務就落在了張喜的頭上。
趙溫教李式,他教呼廚泉,公平合理。
坐在山坡上,劉協與公卿大臣商量著朝廷大事。條件雖然簡陋,氣氛卻還算活躍。沖突、分歧不少,有時候甚至很尖銳,但有基本的共識墊底,整個會議還是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雖然士孫瑞還沒有最后拿下范先,但是有衛固的先例在前,范先請降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