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敵深入,很可能變成引狼入室。
但他沒有動,只是緊緊的握著手里的杯子,看著杯中蕩漾的波紋。
帳外有腳步聲,有沉重的呼吸,有兵器的撞擊聲。
郭武等人正在帳外立陣。
萬一匈奴人沖到面前,他們就是最后的防線。
蔡琰、裴俊坐在一旁,握著手里的筆,卻沒有寫一個字。
他們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根本寫不了字。
荀攸推開帳門,緩緩走了進來。“陛下,睡得可好?”
劉協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尚可。”
“那就好,今夜怕是睡不成了。”荀攸在劉協身邊坐下,伸手烤火。“日出之前,敵情不明,無法全力反擊。擊潰敵人之后又要追擊,沒有半天時間無法判斷勝負,同樣不能掉以輕心。”
荀攸不緊不慢地推測著進程,劉協漸漸安心。
優勢在我。
他本來是打算出去觀戰的。可是土地凍得堅硬,無法立起將臺,他出去也看不著什么。騎兵對陣,靠前又太冒險,反而讓將士分擔,最后決定還是留在帳里,等候消息。
夜戰的麻煩就在于此,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多少兵力,貿然出擊的風險太大,只能堅守。
“剛收到消息說,是右部的?落。”劉協說道。
荀攸眉頭微皺。“?落?白馬銅會不會也在附近?”
呼廚泉面色如土。
?落的實力已經不弱,休屠各的實力更強,如果他們聯手來攻,漢家天子這三千人肯定不是對手。
“如果在,那倒好了。”劉協嘿嘿笑了兩聲。“省得我去找他。”
“嗯。”荀攸嘆了一口氣。“就怕他不在啊。”
呼廚泉臉頰抽搐,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這漢家君臣二人是不是傻?敵眾我寡,哪有希望敵人都聚在一起的道理。
敵人分散才有各個擊破的可能,敵人若是聚在一起,哪里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落本是右部,如何竟出現在這里,是沖著單于來的,還是沖著陛下來的?”荀攸轉頭看著呼廚泉。“單于,你的部下中會不會有人走漏了消息?是隨行的將士,還是留在河東的人?”
呼廚泉無法回答。
他也不敢確定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但他覺得完全有這個可能。
他這個單于真是做得憋屈啊。
“君不君,臣不臣,單于庭難怪叛亂不斷。”荀攸嘆了一口氣。“陛下,欲長治久安,非以禮法治國不可。以三公教單于讀書遠遠不夠,各部諸王都應該施以教化,使知君臣之義。”
劉協心中一動,欲言又止。
此時此刻,荀攸突然提出這樣的建議,著實有些令人不解。
荀攸鄭重地看著呼廚泉。“單于以為如何?”
呼廚泉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荀攸究竟想說什么。
他跟著張喜讀了一段時間書,也就是漢話說得更流利一些,略知禮儀,對儒家的經義可謂一竅不通。面對荀攸的這個建議,他除了陪著笑,訕訕地點頭,根本不知如何應對。
“單于明理,可喜可賀。”荀攸滿意地點點頭。“此戰過后,陛下宜召明經老臣趕赴美稷,為匈奴諸王師傅,授以經義,使明君臣之義。”
劉協眉毛輕挑,會心而笑。
這時,地面越來越清晰的震動突然消失了,外面傳來激烈的人喊馬嘶,一片混亂。
劉協臉上的笑意更濃。
這些可惡的浪蕩子,陷阱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