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河水清且漣漪。
“當年家父流放朔方,就住在西安陽,閑時經常出城散心、采風。”蔡琰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指著大河對岸的山巒。“我就出生在這里。”
“那你也算是故地重游啊。”劉協笑了兩聲。“令尊被先帝流放,恨先帝否?”
蔡琰轉頭看著劉協,遲疑了片刻。“開始應該是有一點的。”
“只是開始么?”
“臣也說不準。實際上,家父很少提及先帝。”
“那就是懶得提了。”劉協恍然,笑了兩聲。“走吧,朕陪你走一走,算是父債子償。大戰之后,將令尊的故居修繕一下,再立個碑,以為紀念。”
“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輕許啊。”蔡琰掩唇而笑。
“放心,絕不食言。”劉協輕踢馬腹,揚揚馬鞭。“說不定,朕還要在那里住幾天。”
蔡琰跟了上來,詫異地問道:“陛下不立刻回美稷?”
“不一定。”劉協搖搖頭。“朔方乃是并涼交接之處,又是漢胡必爭之地。想經營好并州,就必須先經營好朔方。朕打算多在這里住一段時間,了解風土人情,靜思長治久安之道。”
蔡琰恍然,沒有再說什么,陪著劉協沿河而行。
作為劉協的親近,她清楚劉協的心思絕不僅僅是擊敗扶羅韓,而是要穩定西北。
但西北太窮了,人口太少了,穩定談何容易。
“問你一件事。”劉協突然說道。
“聽說令尊曾與五原太守王智發生沖突?”
“是的。”
“王智既是王甫之弟,完全可以選中原大郡為官,為何會來五原這樣的偏僻之地?”
蔡琰黛眉微蹙,沒有立刻回答劉協。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
漢末邊疆殘破,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任職邊郡,就算授官,卻不肯到任,找各種理由滯留內地,等著調任他郡。
但王智卻是一個異類,他不僅親自到任,還一心想留下一個好名聲。
他與蔡邕發生沖突,就是因為蔡邕遇赦返京,途經五原郡治時,他宴請蔡邕,并起身屬舞,卻被蔡邕拒絕,這才惱羞成怒。
一旁百無聊賴的呂小環突然說道:“我聽阿翁說,王智在五原時最喜歡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
“絲綢織錦。”呂小環眉飛色舞。“我阿母最喜歡的一件衣服就是從王甫手中買來的襄邑織錦,總是藏在箱子里面,逢年過節才拿出來穿一下。上次去兗州,她還特地又買了幾件。”
蔡琰若有所思。“陳留襄邑的織錦倒是天下聞名,原本是御用為主。王智倚王甫之勢,盜賣襄邑織錦,獲利必然不菲。”
劉協沒接蔡琰的話題,卻想到了生財之道。
不管戰亂還是太平,中原生產的絲綢一向是奢侈品的代名詞。不僅得到中原人的追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同樣趨之若騖,甚至遠銷到地中海畔的羅馬、埃及。
這可是真正的國際貿易,利潤豐厚。
或許這能解決一部分軍餉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