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關東人才會問這樣的問題。”路人伸手指指。“本地人都知道,夏天放牧要到山里,冬天才會回到平地,這樣才能讓牲畜一整年都有草吃。若是貪圖方便,夏天將這里的草吃光了,冬天沒草料,牲畜就要餓死了。”
臧洪恍然。
路人起身,搖搖頭。“這些關東人,啥也不懂,也不知道來這兒干啥,浪費糧食么。”
臧洪、陳容面面相覷。
循湳水上行兩日,臧洪到達天子御營。
看著面前的稀稀拉拉的幾十個帳篷,臧洪懷疑自己是不是上了當,走錯了路。
就這么點人,會是天子御營所在?
他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一個少年騎士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左手持弓,右手搭箭,飛馳而至,一箭射入河水之中。一個少女策馬沖入河水,馬蹄踢起雪白的浪花。少女也不下馬,在馬背上彎腰舒臂,撿起箭矢,箭上赫然有一條大魚,正用力甩著尾巴,水珠四濺。
“陛下好射藝,一箭命中。”少女騎士策馬回到岸邊,大笑著說道。
臧洪一驚,眼前這少年騎士竟是天子?
劉協也看到了臧洪,撥轉馬頭,緩緩走了過來。
臧洪、陳容連忙上前行禮,報上姓名。
劉協打量了臧洪兩眼,點了點頭。“見過雁門郡的掾史了?”
“見過了。”
“去過太守府了么?”
“還沒有。”臧洪說道。
雁門太守府在句山注東北的陰館縣,他沒有去,直接西行來到了河曲。
“那就不用去了,朕打算將雁門郡治轉到平城。”劉協翻身下馬,看了一眼臧洪,笑道:“不愧是將門子,很威猛,只是不知道武藝如何。”
他坐在馬背上時,可以居高臨下看著臧洪。下了馬,卻是臧洪高半個頭。
臧洪皺了皺眉。對將門子這個稱呼,他并不喜歡。
“陛下,治國當以德,而刑次之。”
劉協揚揚眉,剛要說話,馬云祿走了過來,正好聽到臧洪的話,不禁輕笑了一聲,帶著些許不屑。
臧洪眉頭皺得更緊。
天子無威儀,天子身邊的人也沒規矩。
劉協看得真切,卻不說破,淡淡地說道:“知道朕為何要將雁門郡治移到平城嗎?”
“臣愚鈍。”
“當年高皇帝伐匈奴,被冒頓圍于平城白登山。朕移雁門郡治于平城,就是為了不忘先人之恥,矢志報仇。”他頓了頓,又道:“正如委任你為雁門太守,是想給你一個為父報仇的機會。”
臧洪頓時覺得血往上涌,臉漲得通紅。
他的父親臧旻討伐鮮卑時,就是從雁門出兵,但那一次輸得很慘,幾乎是全軍覆沒。臧旻本人也因此被檻車下獄,免為庶人,仕途由此中斷。
“是無報仇之心,還是力有不逮?”劉協靜靜地看著臧洪。“若是勉強,朕可以換一個人。”